1
年，我在老家上初中的时候，认识了老张和王哲。
那是一所活的非常刺激的乡下中学，你得随时面对袭来的砖头和麻袋。
第一天进校门，我就打了一架，打架的对象是老张，使用的武器是人字拖，我俩劈头盖脸的打完一架后，发现竟然是一个宿舍的。
当时我路过水龙头，看见一个女孩在洗头发，那天阳光特别美好，女孩的身材也特别美好，穿着短裤背心，阳光晃的那双腿特别的白，我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而老张则蹲在离水龙头不远的地方假装系鞋带，然后我们就撞在了一起。
随之，我俩就和两只刚睡醒的小狗一样，厮打在一起。
美人在侧，自然打的特别起劲。
初中那会，我提前发育，长的又高又壮，在一群豆芽菜中间，占尽优势，没想成为我这一生最高光的时刻。
而老张由于蹲的时间太久腿麻了，一直都没有机会站起来，被我用人字拖拍的满脸脚印。
当时的画面是，老张怒吼着，一直尝试着爬起来，声音中透露着悲怆，就像是一个和命运搏斗的战士，无奈命运让他腿麻了，只能被我百般羞辱。
女孩似乎瞄了我们几眼，拿毛巾擦了擦头发，端着脸盆就走了。
然后我就泄气了，丢下老张就走了。
晚上回到宿舍，在门口听到一个声音。“妈的，要不是我当时腿麻了，我一定弄死那王八蛋。”
我把半个身子探进宿舍，看见老张夹着烟，瘫坐在我下铺的位置，唾沫四溅喋喋不休。其他人有的在看书，有的在收拾东西。
我以为老张是寻仇找上门来，内心假装镇定，眼睛忙四处扫描，看看有什么趁手的家伙。
看书的室友发现我回来了，忙打招乎，高个，你回来了。
我更疑惑了，他在叫谁？忙退回宿舍门，没错，是我的宿舍。
看书的室友忙解释道，我见你个子高，就叫你高个，你到哪浪了，一整天都没见你，还以为你走了。
“卧槽，这二傻子挺自来熟啊，你管我去哪了”。当然我嘴上没把这句话说出来，毕竟开学第一天，不能把人都得罪光了。
没啥，去镇上看了一下。我一边回应着，一边盯着老张看。
老张对我似乎视而不见，吐了口唾沫，继续说着，你们不知道那女生腿有多白，胸有多大，我操，我一定得把她泡到手。
你去镇上逛了，我也去了，怎么没看见你。我租了一本金庸的书，真几巴黄，你看不看？看书的室友继续搭话。
行啊，你看完给我看看。我一边说着一边上我的床铺。
看书的室友和我对头，上去之后，我看了看那本书的封皮，叫《九阴九阳》。然后有几页被撕了下来，搁在他的被褥上。
你干嘛把书撕了。我不解的问道。
这位室友很诡异的一笑说，黄的都在这上面。
我探了头下去说，哥们，你刚才说打你的人是谁？
老张愤愤的回道，哪有人敢打我，是那王八蛋偷袭我，亏他跑的快。不然等我腿好了，我一定踢死他，让他跪着喊我爸爸。
不是，你看清他的长相没？
不是和你说了，他跑的快啊。老张掏出一个眼镜盒，说，还有，我近视。
你近视你怎么知道那女生白啊？我又问道。
近视又不是瞎。不和你说了，我去洗脚了。老张掐灭了烟，拿起床底的洗脸盆出了门。
2
你们看出来了，老张就是假装不认识我的那个。王哲就是一直误以为金庸是写黄色小说的那个。
后来他很痛苦的和我说，没想到初中三年看了三年的盗版，后来去县里上高中看到《天龙八部》，全篇竟然没有一处黄色描写，竟然让他误以为看的是盗版，还和同学吵了一架。
王哲是一个聪明的人，聪明在于他和我自来熟无非当时我有身强体壮的优势。如果是今天我这副系个鞋带都娇喘吁吁的模样，他一定会鼓动老张揍我。
初中三年，我们宿舍唯有王哲属于努力学习的人，甚至说，我都觉得全校最努力的学生就是王哲，看黄色小说只是他的业余爱好，或者说是他的学习动力。
毕竟，我们学校的风气是除了打架一无所有，每个人每天不打次架，生活都过得不踏实。
经常我们蹲在操场吃饭的时候，就出现学生和学生打群架的场景，学生和老师打群架的场景，老师和老师打群架的场景，校外人员和本校师生打群架的场景……
常常连顿饭都吃不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一年摔坏了不知道多少个搪瓷碗。后来只能和王哲共用一个碗，王哲的碗是不锈钢的，和个脸盆似的，偶然可以当个钢盔使用。
有时候我在课堂一边看着王哲租来的黄色小说，一边哀叹着，这样的生活真他妈的绝望，一边又盯着郭雯的背影，觉得生活还是有点希望。
但是立刻想到，郭雯是我校老大的女人，又不禁悲从中来。
当然老张比我更悲伤，每次在宿舍都咬牙切齿的说道，一定要弄死李XX，让李XX给他跪下来叫爸爸，然后乖乖的把郭雯让出来。
然后我们就鼓动老张付诸实际行动，要不然再过半年，我们和李XX就一起初中毕业了。
老张抽口烟，说，不急，我正在练轻功，练成就找李XX决斗，过几天又说，他有一个表哥是练散打的，过段时间来看他，到时候让他表哥教训李XX。
老张没有等到他表哥，结果在下晚自习的路上，突然被人用麻袋套了头，被揍的头破血流。
老张这回彻底怒了，毕竟这次不仅被打的头破血流还被扒光了衣服扔在了女生宿舍门口。
女生们都习以为常了，几个胆大的女生甚至调戏了老张，把老张仅存的内裤都夺走了。
最后还是被宿管大爷给解救了出来。
宿管大爷是我校唯一能镇住全校师生的人，据说是退伍老兵，头顶碎大石，单手劈砖头，没有不服的，包括李XX见了都得敬根烟。
老张彻底栽了面，因为郭雯当时也看见了老张赤身裸体的样子。
老张在家休息了几天，返校当日，带来一条自制的铁棍。我们劝说老张不要冲动，因为李XX人多势众，保不齐这回再被扔进女生宿舍，而且这几天宿管大爷不在，出了事都没人救。
老张阴沉着脸说，大不了退学，我他妈的就一定要揍死李XX，我要让郭雯看看，谁才是这个学校最牛逼的，操！
老张抽完了烟，用胶带把铁棍固定在手上，悲壮的冲出了宿舍。
然后我们随之也跟着冲了出去，看热闹。
当然看热闹的不止我们，整个男生宿舍都轰动了，好像大家都等着这一天看老张要搞李XX似的。
老张冲进了李XX的宿舍，当时李XX正在吃泡面，然后看见自己的一颗牙带着血飞了出去。
老张和疯了一样，把李XX的宿舍砸的乱七八糟，没人有敢靠近。
3
后来，我问老张，为了郭雯值得吗？
王哲在旁边插嘴道，你们看到的也不一定是郭雯啊。
我和老张异口同声的说，滚。
当时老张躺在病床上，双腿骨折。
其实，那天在阳光下洗头发的女孩究竟是不是郭雯，我和老张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毕竟我俩都没看到脸。
但是，我第一眼看到郭雯的时候，就觉得她是那个女孩。
虽然没有看清脸，但是身材还是分辨得出，估计老张也是这么认为的，或者说，老张觉得郭雯好看就去追了，和那天看到的女生已经没有关系了。
每年的夏天，郭雯都会穿上短裤，夏天随之变得五颜六色起来。
看不到她的时候，我的世界就变得空落落的，那个时候，我发现了自己有矫情的天赋。
这一点让我很不可思议，打小我就在村里放牛、割草，到了夏天偷西瓜，到了秋天偷红薯，除了看过王哲提供的黄色小说外，并不喜欢读书，从未发现自己有矫情这个能力。
可是，那时候我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悲伤，并稀里糊涂的隐隐约约的觉得爱上了一个人。
而每年的夏天又过去的太快，转眼郭雯穿上了长裤，让我对夏天充满了留恋。
班上的男生都在明里暗里的讨好郭雯，高年级的学生也经常到我们班门口，对着郭雯指指点点吹口哨。
我有些嫉妒那些吹口哨的人，毕竟他们还敢调戏郭雯，而我连想也不敢想。
虽然，我当时被称为“高个”，却是一个很胆小的人，毕竟和老张打的是我人生中第一场架。之所以能赢，还是因为老张腿麻了。
大部分情况下，我都依靠自己身高的优势吓唬住对手，遇到人多势众的我能躲就躲了。
我很喜欢郭雯的眼睛，导致后来我找女朋友都先看眼睛，后来满大街都是带美瞳的女生后，我就改了这个坏习惯。
让我不开心的是，郭雯对每个人都很好，尤其是男生，没见过她对哪个男生生过气。
所以我就会经常和郭雯做对，当时郭雯是我们班长，然后有事没事我都会捣下乱，然后被老张警告，说要揍我。
然后我没好气的说，有本事你去揍李XX去。
老张当然不会去揍李XX了，反而经常会找各种机会凑到郭雯面前，像一只马戏团的狗熊，表演各种杂耍。
而我即使心里喜欢郭雯，也不会和郭雯靠的太近，毕竟打小我就无师自通的明白，越是漂亮的女生越危险。
后来想想，那天的阳光那么刺眼，我也只顾看腿了，万一真不是郭雯怎么办？
我是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我只是替老张遗憾。
老张的事，其实怪不得郭雯，甚至说，和郭雯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因为老张喜欢上她。
在打了李XX后，恢复理性的老张犹如惊恐之鸟，害怕李XX找他报复。
老张随时把铁棍藏在袖子里，吃饭、睡觉的时候都让我们替他把风，半夜会突然听到老张撕心裂肺的喊叫，我弄死你们，然后就是老张挥舞着铁棒把床敲的咣当咣当的。
这时就会听到楼下宿管大爷的怒吼，哪个宿舍的半夜不睡觉，有种等我上去！
然后老张就老实了，继续睡。
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我们正上着课，突然楼梯处传来一阵骚动，似乎很多人跑了上来，一个很大的声音在骂着，张XX，你妈X的出来，老子弄死你！
只见老张飞快的跑向窗户然后跳了下去。
卧槽，这可是四楼啊！
而且，喊得是张XX，而老张的全名叫张X超，只是前两字一样……
上来找茬的小流氓听说有人跳楼了，慌忙都跑了，而我们以为老张摔死了。
等我跑到楼下，看见老张趴在地上，身上竟然没出血，这和电视剧演的一点也不一样啊，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老张真的会轻功，他没有吹牛。
老张努力的仰起脸惨笑道，李XX没想到我敢跳楼吧。
我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只好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老张继续惨笑道，你从四楼跳下来试试，我的腿断了，真他妈的痛！
4
老张腿断了之后，就直接退学了，那年我们初三。
我和王哲商量说要报考哪所技校，当时各种职业技校到跑到我们学校招生，包括老师都在课堂上给我们推荐各种职业学校，毕竟拉一个学生给八百。
王哲坚定的说，他要考高中。当时我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我们这破学校能念完初三的也就一半的人，而能考上高中的更是寥寥无几。
我看着招生宣传页，觉得修摩托是一个非常有前景的行业，毕竟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骑摩托了，学会了一定特别赚钱。
王哲轻蔑的说，二傻子才去修摩托。我说，你滚蛋。
当然，我的确小看了王哲，他真的考上了我县唯一的一所高中。也是我校唯二考上高中的人，另一个人是郭雯。
我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托关系去了很远的地方读了一所高中。
老张则继承了我修摩托的理想，去了河对岸的一所技校学摩托车修理。临分别的时候，我对老张说，老张，你以后肯定是我们中间最有钱的人。
老张说，那当然了，有一首歌咋唱的，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那时的天，哦，那时的地，那时的祖国一定会更美。
我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说，你个二傻子，祖国美不美关你屁事。
老张“呵呵”的说道，到时候我们相聚，不开奔驰宝马我都不好意思见你们。我妈帮我算过命，这辈子大富大贵，以后有啥事一定要找我。
我和王哲忙点头，那是一定的。
老张豪迈的把手一挥，转身朝长途汽车走去，由于腿好的还不利索，屁股还扭来扭去的。
在外地读高中的时候，我经常会和王哲还有郭雯书信来往，当然为了省钱，我把两个人的信同时发给王哲，让王哲转交给郭雯。
其实，上初中的时候，我和郭雯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反而距离远了，我才敢对郭雯吐露我的想法，吐露我对她的思念。
所以，我这人就是真怂，三年同处一个教室，我竟然没有勇气开上一句玩笑。反而在书信里信口开河，怎么恶心怎么写。
我曾假装无意的问过郭雯，你开学的第一天在做什么？郭雯在信中说道，她忘了，那天事情挺多的。
渐渐的，我和郭雯聊的越来越多，往往给王哲的没几行字，厚厚的一叠都给了郭雯。
有一年我回家，看到郭雯写给我的回信，感慨万千，毕竟当时我和郭雯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联系过了。
后来，我在信中约定要和她考太原的同一所大学，如果考上了她就做我的女朋友。
现在想想，这种行为非常的傻X，犹如和老张听到喊别人的名字他跳楼一样可笑。
这封信发出很久后，我都没有收到回信。一个月后，我又发出了一封，这回感情更为充沛，恨不得把山盟海誓都写上去，同样没有回信。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人突然陷入迷茫的状态，巨大的悲伤向我袭来，从我二十岁之后，我再也没有体会过那种悲伤。
就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
半年后，我收到了一封来信，不是王哲写的，是郭雯，上面只有学校名字和我的名字，在学校的收发室里放了一个月，我因为别的事才发现的。
里面郭雯问我为什么不给她回信，她都好久没有收到我的信了。她说了一顿莫名其妙的话，说让我不要生气。
我当时觉得不妙了，这才发觉我和郭雯之间的联系其实被切断了。
无论我写多少信，郭雯都不会收到了。
总之，这是一场误会也罢，是一种我无法接受的东西也罢，从此我和王哲之间也断了联系。
再到后来，我都快忘记当年发生过什么，浑浑噩噩的度过了青春，奔着中年而来。
5
年的冬天，我和老张还有王哲约在一家铁锅焖面的小餐馆见面。
我们应该有十多年没见面了，到达约定地点后，我心里直犯嘀咕，万一认不出老张来，老张要弄死我怎么办。
不一会手机响了，老张的声音传过来：喂，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你。
我慌忙回道，我就在餐馆门口啊，后面贴着一个很大的“福”字——
然后我看见一个秃顶的胖子，穿着黑色的夹克衫，骑着一辆破破烂烂的电动车朝我驶来。
“你个傻X，看见我也不招呼。”老张一脸笑嘻嘻的出现在我面前。
“你先进去，我把车锁好就就进来。”老张四处张望，寻找停车的地方。“不敢停太远，这边偷电瓶的太多，我都丢了两个电瓶了……”
老张喋喋不休的埋怨着，在饭店门口挤成一堆的电动车里寻出一条缝，把车塞了进去。
“对了，你的车停哪里了，带我瞅瞅。”把车塞进去后，老张已经累出了一身汗，呼哧呼哧的喘气，嘴巴还不闲着。
“电话里，我说我来接你，你说你有车，没想到你这傻X已经开车了，想不到啊。”
“没，没有，是自行车”。我尴尬的回道。
老张直乐：你这傻X，闹了半天敢情是自行车，我说你能不能不装X。
灯光下，老张衰老的很厉害，脸上毛孔粗大，肌肉松弛，布满痘坑和褶子，四周的头发努力的蓬松着聚集在头顶，试图捍卫主人的颜值。
小饭馆的暖气挺足，老张脱下皮夹克，随之闻到一股说不上的味道，有些刺鼻，像是多年烟酒加汽油混合发酵，这种味道或许我也有。
曾经有段时间，我总是在自己身上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就好像人老的时候散发出的味道，医院，医生在听了我的描述后，回道，你这是神经紧张导致的错觉。
意思是，我闻到的臭味其实并不存在？我问医生。
医生说，那不一定，如果别人也闻到了，说明臭味是存在的，但是通常情况下，人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臭味的，就是俗话说的人臭不自知。
在得知我骑的是自行车后，老张的神情放松了很多。
虽然饭馆贴着“禁止吸烟”的标语，他还是掏出烟，示意让了我一下，点上，瘫坐在椅子上，然后拿着电动车钥匙翻开桌上脏乎乎的菜单。
高个，你要吃什么？老张一边喷着烟圈一边说道。“对了王哲有事说要晚到一会。”
哦，没事，随便吧。我以为和老张久别重逢会有很多感慨，说不定会热泪盈眶，事实上，这一切并没有发生。
我只能不失礼貌尴尬的笑着。
点完菜后，老张先要了一瓶白酒上桌，给我倒了一杯，自己满上，说了句，我干了，你随意。
我回应道，喝不了白的，酒精过敏。老张有点不开心了，说，你咋这么矫情，这么多年我们才见一次，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我也不想把气氛搞尴尬了，于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老张还是不满意，说，你太没意思了，你这样以后咱兄弟都没意思了。
老张有一点说的没错，我还是一个矫情的人，这么多年过去了，随着年龄增长，变得越来越矫情。
老张继续劝道，兄弟，这白酒好啊，这一杯下去，所有的烦心事都没了。
我没有继续喝的意思，氛围变得有些尴尬。
老张自顾自的喝了起来，转而抱怨起现在的修车生意越来越难做，讲自己的孩子要上小学了，媳妇非要花借读费上重点小学，说是不能和他一样。
老张气呼呼的说，和我一样咋了，上大学顶个屁用，一月还没我挣得多呢……
我看着窗外，心想时间可过的真快啊，我会变成和老张一样的人吗？
6
在老张的喋喋不休中，王哲来了。
王哲读完大学了就留在当地，听说他混的不错，最近贷款买了房，也准备结婚。
他的脸色比我和老张强很多，身材也没走样，让我有些嫉妒。
王哲看见我们表现的很热情，亲昵的拍着我和老张的肩膀，说自己来晚了，要先喝一杯。老张急忙说道，一杯哪里够，至少三杯。
一边站起来给王哲倒酒，一边喊服务员再拿一瓶白酒过来。有人陪老张喝酒，老张非常的开心，开始大呼小叫起来，不断的有人朝我们这边看。
不多会儿，老张就开始醉酒了，眼看着他要闹事了，我和王哲忙结完账架着老张出来。
去哪了？我问王哲。
王哲说，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宾馆，我们先带老张过去。
我们仨开了一间房，服务员的眼神有些暧昧。
安顿好老张，在老张的呼噜声中，王哲先开口了，说，你知道我和郭雯以前在一起过吧。
这么多年过去，王哲现在比我高了很多，当时他在初中的时候还没发育，才到我肩膀，现在正好颠倒了过来。
“知道又怎么样，她和谁在一起和我没关系吧。”我侧躺在床上，那点酒精也开始发作了，弄得我身上很痒。
这家的麻花焖面很好吃，上学的时候我和郭雯经常过来吃。
“吃完之后就来这里开房是吧。”我坐了起来，挑衅的看着王哲，心里盘算着能不能打得不过王哲。
从见到王哲开始，我就莫名的想揍他。
王哲点上了一根烟，看出我的挑衅，打了个哈欠说，反正都过去了，不至于。摇了摇夹烟的手，又说了一次，不至于。
“有时候，不在一起比在一起要好。”王哲继续说道。
听完这句，我决定等王哲睡着的时候揍他。
“我和她是上大学后正式在一起的，刚开始挺好的，后来毕业我们在城中村租了一间房，隔壁经常会传来吵架的声音，我经常嘲笑他们既然天天吵架为什么不分手。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我和郭雯也开始了吵架。原来吵架也是会传染的，经常那边吵完了，我们这边吵，我们这边吵完了，那边继续吵。
我以为他们会先分手，没想到我和郭雯先分的手。
分手的那天，我和郭雯吵了很久，一怒之下，我给了郭雯5张银行卡，说，你自己拿去银行查吧。
没想到她真的拿着银行卡出去了。我就躺在床上发呆，觉得自己特别的可悲。
你知道我家里的条件并不好，读的大学也一般，但是我觉得我挺努力的，真的，你知道我从小就是一个努力的人。
我上这所大学是我尽我最大的努力上的，你知道咱们初中那个年级就我一个人考上了本科，郭雯她也没有做到，她没有资格说我不努力。
你说我们上的是什么烂初中啊，除了打架就是打架，出来的同学不是修摩托的就是厨师。当然你不是，你现在干嘛呢？”
我尴尬的回道，我现在失业。
王哲乐了，说道，你厉害。你还失业，你现在结婚没？
我苦笑着说，你觉得我是能结得起婚的人？
房间已经开始烟雾缭绕，王哲劝道，不要眼光那么高，随便找一个算了，男人到了这个年龄就该结婚了。
好，行。你继续说银行卡的事。我敷衍道。
银行卡啊，王哲的脑袋也有些迷糊了，想了一会说，对，是郭雯的事。
“后来，她打电话过来，骂道，你个傻X，我跑了5家银行发现余额都是零，你玩老娘是不是，分手，彻底分手！
我当时心彻底凉了，不知道笑着还是哭着说，你才傻，你不知道自助取款机可以查所有的银行卡吗？还没说完郭雯就把电话挂了。
后来，郭雯趁我上班的时候把东西全拿走了，然后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拉入黑名单。”
说完王哲一头栽在老张身上，烟也掉在老张的肚子上，开始冒烟，我慌忙站起来把烟取下来踩灭。
“哎，醒醒，你还没说郭雯现在怎么样呢？对了，为啥你要给郭雯5张没钱的银行卡。”我拍打着王哲的脸。
王哲没有吭声，呼呼的睡着了。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烟草的味道，我觉得自己也快支撑不住了，隐隐约约中听到王哲说，如果能回到初中，我一定会和老张一样去念技校，学习修摩托，然后在咱们老家的公路上摆个摊，也比现在这要死不活的生活强。
所以呢，我就不打你了吗？我在心里默默的说道。
张求鱼感谢生活，与命运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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