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记忆

北京中科白殿疯怎么样 http://www.mxxshi.com/

女生合影,后排右一是作者

  一九六九年一月十六日,是我人生的转折点,这一年我十七岁,即将离开上海,离开父母,独自一人到皖北农村插队落户。

  我清楚地记得五十年前的这一天,送我们出行的綠皮列车停靠在真如车站,车下是黑压压的人群,送别前的不舎,无奈,悲伤在人群中涌动,汇成一腔呼天换地的哭喊声。

  车缓缓地驰出上海,告别了曾经哺育我成长的大地,告别了我的亲人,带着迷茫开始了我新的人生。

  经过一夜跋涉,火车停靠在宿县车站,来接我们上路的军卡一辆辆整齐的排列着。我和同班同学王一起被分到濉溪县韩村公社韩村大队第十三生产队。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军卡把我们送到了韩村公社。正当我们不知所措时,一个戴黑线帽穿黑袄黑裤的男子向我们走来,他自称是我们要去的那个生产队队长,姓周,三十来岁,第一印象是个憨厚朴实的庄稼汉。队长不由分说,把我们俩随身所带的行李往肩膀上一扛,领着我们走在去生产队的路上。

  一路上,天灰蒙蒙的,黄土地上零零碎碎冒出一小片一小片綠色的麦苗,算是唯一留在我记忆中的綠色,周围的房子都是用黄土垒起来的,屋顶上的草也是枯黄的。

  走着走着,迎面碰上一位大娘,她一把拉着我的手揣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说:"姑娘,你小小年纪细皮嫩肉的,你娘怎么舍得送你到俺这儿来遭罪的?"我的心顿时酸酸的。

  生产队离公社不远,在同一条街上。清一色的土墙茅屋散落在周围,几棵高大的老槐树,它们的枝芽早已盖过了屋顶,看得出宅子已经年代久远了。我们的新家很快到了,同样的土墙茅屋,但比普通民宅显得高大些,墙基上具然还垒了半米石头。原来它原本是供销社的库房,特意为我俩改建的。打开门,可以看到用高梁杆分隔成的二间房,里屋放二张木板床,外面一间屋用土块垒成的条桌上居然还放着油盐酱醋,锅碗瓢盆,屋子中央新彻的炉子边上放着一堆煤碳,一个案桌,二个板凳。这是这个贫穷的农村唯一能给予我们的生活。

  天已近傍晚,队长媳妇站在门前招呼我们到她家用餐。一碗热腾腾的饺子端在手里,心里充满了温馨与感激,头一次吃上肉末萝卜粉丝饺子,就再也沒忘记过它的味道。

  从队长家回来,因为没有电,也不习惯用煤油灯,于是简单整理了一下行囊就入睡了。半夜里一声巨

  响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原来屋子里新垒的一道墙倒下来一截,正好砸在我的箱子上,那只父母用十七元钱给我买的新箱子凹下去一道深深地裂痕,看着那只受伤的箱子,我的心顿觉有人撕拉一般,特别的难受和恐惧。难道我的未来也和那只箱子一样,注定要留下深深地印跡?

  来淮北已有一段日子,並沒感到特别的冷,中午甚至比上海还暖和。过了几天明显不对了,西北风刮到脸上,如刀子般疼痛,要变天了,社员们如是说。

  当天晩上,风越刮越大,整个村子笼罩在飞扬的尘土中,紧接着呼啸的北风夹带着漫天雪花迎面扑来。屋子里曾经塌陷的窟窿,我和王拼命地用各种物品堵塞,还是无法阻挡飕飕的北风。毛巾水缸大凡带点水的都结成了冰块。我们俩只能躲在床上,把所有能保暖的物品全都拿出来,盖在身上还是冷。那一天最低气温零下十六度,是淮北地区多年不遇的寒冬。

  过了几天,雪终于停了,风也没有前些日子刮得猛了。在中午的阳光照射下,雪开始融化,屋顶上的积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和地上的土混合在一起,在屋里屋外流淌。到了晩上,温度骤降,屋沿上很快挂上一串串一尺多长的冰溜子,地上的泥浆结成冻土,让人寸步难行。

  我的脸上,手上长满了冻疮,那脸青一块紫一块的,手背肿得像馒头,而手指则成了胡萝卜。天稍微暖和点,奇痒难耐,我便忍不住去抓挠,这样皮肤很快就溃烂了,最严重的时候,两只手背上的皮全部脱落了。于是,我每天自己用盐水消毒,用纱布包扎,好在年轻,这一切都扛过来了。

  寒冷的冬天终于结束了,黄土地上的麦苗已经窜出一大截,一望无际,郁郁葱葱。我脸上手上的冻疮虽然还留下深一道浅一道的疤痕,但已无大碍了。不知怎么,身上又起了许多红色的斑点,混身痒得不行,大家都说是皮肤过敏,很长一段时间,我也这么认为,吃了很多抗过敏药,並不见效。直到有一天,我亲眼看到了床上欢蹦乱跳的跳蚤,终于明白了问题的真相,于是开展了一场灭蚤的战斗,先是喷药水,没过几天跳蚤很快适应了,只能更换另一种药,最后干脆在床上铺上一层厚厚的六六六粉,我和跳蚤一起消毒。

  说来也巧,我们俩个女生都姓王,按照当地的风俗,女人未出嫁时叫小名,出嫁后在自己的姓前放上夫家的姓,什么张王氏,周赵氏等等,而我俩社员们称我的同伴为大王,我就更简单了,干脆一个字王。但有时也会开玩笑地称我们为蛮子,虽然从字面上理解不雅,但知道他们是善意的调侃,也会欣然接受。至少证明我们和他们不同,是南方人。

  到农村落户已经一年多了,从韮菜麦苗都分不清的上海姑娘逐渐向当地农民靠拢,已经能麻利地干各种农活了。又是一个麦收季节,我学着农民的样,弯腰低头挥起镰刀左右开弓,地上的麦子齐刷刷的倒向两边,露出平整的麦茬。汗水如雨水般往下淌,顾不上擦试,生怕慢一拍被人追赶上去。麦子割完后开始种豆子,这个时候需要经常耪地锄草,我掌握了剔苗的本领,用锄头小心翼翼地剔除多余的豆苗,留下一棵棵健壮的苗让它们成长。

  为了更接近贫下中农,我和王特意到集市上买了一块蓝色的老粗布,用手工缝制成一套衣裤,穿在身上下地干活,头上还顶了一条白毛巾。社员们见了,开玩笑的说,我们这样打扮比以前更俊。

  渐渐地村民们对我们越来越信任,王当了生产队的会计,我也当上记工员,逢集时帮队里卖菜。村里大小会议都让我俩参加,我们的生活变得丰富起来,我很喜欢卖菜,集市上熙熙嚷嚷的人群让我享受曾经有过的繁华,小商小贩的吆喝声,各种各样的农副产品给人新鲜感,更有很多不认识的知青前来有搭无搭的聊天……。

  生产队里的菜园子,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冬天种着萝卜白菜大葱,到了夏天,园子里的菜品种明显增加了,除了鲜嫩的蔬菜,还有很多瓜果李桃,有一种青皮红肉的脆瓜,当地人称为红囊皮,吃起来又甜又解渴。当时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队里有的,包括蔬菜,水果,粮食,麻油等,知青都是随时可以领的。其实,当时农村的条件相当艰苦,农民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细粮,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吃红薯面做的窝窝头。回想起来,真是非常的感激。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我们队的一个男青年在菜园子里喝农药,然后跳井自杀。从此,我再也不敢去菜园子了。

  这位男青年是我们队一个地主的儿子,也是我们队长得最出色的,他总爱穿一件褪了色的中山装,上衣口袋上插着一支钢笔,显得与众不同。虽然出身不好,但乡里乡亲的,也沒见有人歧视他,更何况他干活麻利,反倒讨人喜欢。出事的前二天,听说他要结婚了,我还问过他,新婚妇俊不俊?什么时候给喜糖吃?他的死,至今都是个迷。

  招工的指标终于下来了,队长把我们两人都推荐上去。我俩都很兴奋,开始有事没事的做着各种离开的准备。直到有一天,队长亲口告诉我,我的招工指标政审沒通过,原因是我的爷爷在台湾,有海外关系。这个打击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大了,我的脸一下子刷白,如五雷轰顶,难道多年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难道我这一辈子都要呆在这里?好在第二次招工指标又下来了,我被濉溪县铝厂录用。

  队里为了给我俩送行,特地请了临渙镇的摄影师来,全村老小一起聚在打麦场,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全家福照片。当天晚上,生产队特意宰了一头猪,全村人像办喜事那样为我们送行。离开农村的那一天,因为交通不便,队长亲自拉着板车把我送到几十里地外的濉溪铝厂。那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情感,我将一辈子铭记在心。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王慧芳,中共党员。一九六九年一月下放安徽省濉溪县韩村公社,一九七〇年11月招工进濉溪县铝厂,曾担任车间主任,能源办主任,县人大代表。一九九三年委配到上海担任濉溪铝厂驻上海办事处主任,年8月退休后应聘上海关铝经贸发展有限公司,任主管会计。年回归家庭。

热诚欢迎知青朋友来稿,投稿邮箱:shzqweb

.


转载请注明:http://www.pifuguomine.com/pfgm/6443.html

  • 上一篇文章:
  •   
  • 下一篇文章: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