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角

—宇智波的幻影君—

死角

当生命环绕着我们的红色弥散之后,留下的只有无边的灰色。

当我住进你心上的死角之时便注定了,我们从此天各一方。

01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药水的味道,这熟悉而无力的纯色感医院。微微动一下包扎得十分夸张的双手,撕扯般的疼痛袭击全身神经。

“哎——”

护士姑娘似乎注意到她已经苏醒,而且不要命地乱动,立马赶到她的身边耳提面命:“你真是不要命了,这么重的伤还乱动。”护士一边说一边帮她把被子拉至脖子处:“要好好休息才能康复快,你这是烧伤还有一些重物所导致的软组织外伤,你知道吗?”

护士滔滔不绝的话语看是责备其实很多是关心,虽然哆哆嗦嗦了很久,但是床上的人并不觉得她很烦,反而有着一种舒心的安慰。

张了张口,有些话语要问,醒来的第一瞬间就想要得知的答案:“请问,那个和我一起送进来的男孩怎么样了?”喉咙很痛,大概被灼伤了,声音有点嘶哑。

护士忽然换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容对着她,眯着眼睛:“他是你男朋友吗?”

“我——”不懂得如何回答,因为那个答案从未有人告诉她。

“好了好了,不耍你了。”护士收拾好桌上散落的药物,在推门而出之时道:“他大概还要比你迟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不过身体状况都很不错。你还是先好好休养吧。”

病房内又剩她一个人了,脑海内不断回旋的记忆重放着那个惊险的画面。洁白的被单和那个漆黑的仓库恰好形成完美的对比。醒过来之后的白色世界一度让她以为自己在天堂,唯有疼痛告诉她,还活着。

那个短暂的苏醒她看见躺在另一个担架上的他,浑身的鲜血,触目惊心。

“新一,你还好吗?”这个问句,有了她想要的答案。他,还好。

02

躺在病床上的新一以过人的意志推翻了医生和护士的“他暂时不会醒过来”的话,在双亲担心的目光凝视之下,他勉强地睁开了双眼。

“小新,你醒了啊!”有希子不知该如何表达此时的喜悦,儿子身上背负的重担已经瓦解,过了这一关,他又能开始新的生活。她扑到他的床边,东问一句西问一句,最怕儿子又不舒服。

只是,新一并不想说话。

优作只好拉开兴奋过度的妻子。有希子不服气地和优作斗气硬要坐在新一的床边,斜着眼对新一说:“你想兰来看你吗?”

新一果然转了脸色,然而并不是兴奋,而是痛苦万分,脸色已经苍白。

头剧烈地疼痛,插着针头的双手顾不得不拉断针管,双手抱着头蜷缩在被子下。

“小新小新你怎么了?”有希子惊慌不知所措,快要挥洒泪水的双目向丈夫投来求助的目光。

“我去找医生。”丢下这样一句,优作推门而去。

“小新,小新,你到底怎么了,别吓我啊!”。

颤抖着的新一从牙缝挤出一句:“我不知道,可是听到你刚刚说的话之后,我的头很痛,很痛!”无法解释的痛楚,犹如针刺。

“我说的话你听不得?你是听到兰的名字所以才这样吗?”重复了,又是那个名字。

“啊——”终于,新一昏死过去。

“小新!小新”

03

新一背靠着枕头坐在床上听着医生的诊断:“我检查过病人的脑部没有受到外伤,但是对于这种情况或者是在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刺激所造成的创伤后遗症,也就是说,”他停顿下来,用中指托起快要垂下的黑方框眼睛:“在病人昏迷前看见了让他受刺激过度的场景或者听到这样的话,然后,他选择了忘记。”

“新一,是吗?”有希子心疼着儿子,优作仍旧靠着旁边的桌子,看不出表情的变化。

新一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我感觉总有些东西忘记了,我知道是忘记了,问题是我想不起来!”几近哭诉的腔音,然而,剧烈的疼痛再度袭击努力回想的他。回忆中那抹身影逐渐远去,他抓不住了。

新一再度昏死过去。

“医生,医生,快来看看他啊!”眼见儿子亲历危险之后,她几乎失去自我,那个镇静的女演员形象烟消云散,现在只是一个为儿子着急疯狂的普通母亲。

白袍拿出电筒观察新一的眼球之后,对掩面哭泣的女人说:“安心,他只是昏过去,休息一下就好。”

优作上前拉着医生的手臂,面不改色地问着:“可以治好吗?”

这次换医生摇头:“这种选择性遗忘的病例我们也说不清到底能否治好,但是看他如此激烈的反应,我们还是建议不要勉强他去回想或者对他更好。”

门外的倩影硬撑着还没痊愈的身体,忍受着剧痛,祈求护士让她来探望心中的那个少年,没想到却听到医生那番几乎夺去她呼吸的话。

鼻子的酸楚,眼睛的苦涩,她无力地瘫软在地。

路过的护士看着还包裹着的双手撑着上身,明明已经染红了纱布,却不知痛。小心地将她扶起:“你没事吧。”

然而她却不愿起来,白袍推门而出看见的是那双突然抬起却失去灵魂浇筑的双眸,泪止不住的流。

房内的二人也看见女孩苍白的脸色以及,倾泄而下的泪水。医生绕过兰的身体走向另一个病房,有希子心酸地帮着护士扶起兰。从房间里拉出一张椅子,让她舒服地在上面休息,只是,没有让她进门。

兰扯着有希子的手腕,哽咽地乞求:“让,我进去看他好吗?”

“我扶你吧,小心。”

兰坐在新一的床边,包裹的双手仅剩手指外露,细长的手指沿着新一的脸庞滑过:“没事就好。”

有希子注意到兰的双手全是殷红,转头去准备叫医生的时候,一身白袍的医生疾步进来。“病人在哪里?”

有希子指着眷留在昏睡过去的新一身旁的兰。医生准备重新为她包扎却被拒绝:“让我多看他一眼好吗?或许,以后没有机会了。”她轻描淡写地说着。

“嗯,不过请快一点,你的手会再次受到伤害的。”

04

空气里不再有清新,泪,也不再流。

每日,凝望窗外那抹早已深刻的风景,只为自己徒添伤感。远方的那一端,是他的房间。他的记忆里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存在,而自己也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端坐在熟睡的他身旁。

兰的伤已经好了大概,却还是迟迟未办理出院手续。她在等,她在陪,不愿那个人独自一人。

没有月亮照耀的晚上,一片漆黑。兰从她的病房出来,穿过昏暗的前庭,来到新一所在的楼下。心跳越发加速。

抚着因紧张而加速跃动的心儿,她稳定着那股激动的情绪。

过道里只有几个在守夜的护士,看见她的身影掠过也不惊奇,她们也习惯了她每天晚上到那个特定的房间,即使过了探访时间,也不阻止,对于她,她们饱含同情。

轻力推开纯白的门,呼吸声均匀地刺激兰的耳膜。微风拂过,窗帘扬起末端,轻移莲步,伸手关上窗户。细风虽然舒适,但对于一个重伤刚好的人却是一个威胁。

抬眼仰望,浓稠的黑。

散不去的阴暗再次袭来,“终究还是害怕夜。”她低声喃喃。

面对黑衣人的场面是心中永远的伤痕,犹如黑洞的枪口威逼所谓的人服从。顽强的抵抗换来的只不过是一次凶狠的掌刮。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做什么?”一连串的问题,一连串的疑问在兰的心里卷起。

“哼!”gin只是冷哼了一声。

“你……”坚强的目光现在变得有点迷离,那个人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浑身深色的黑让人恐惧。

Gin忽然走近被反手捆绑在地的兰,左手捏起她的下巴,硬是把低着的头抬起:“小妹妹,谢谢你给我们提供的有用情报!”一下子,gin把兰的脸用力的甩向一边,浅浅的笑痕无限延展。

“情报……”兰怯怯地低语。她从未见过这些人,从未接触他们,何来提供情报一说。

“那个人,就是我们杀不死的侦探。”vodka在gin的背后说。

Gin点头示意。

“他们在说什么……”兰完全处于迷糊状态。

“工藤新一!”

丢下这样一句话,gin和vokda离开这个监禁兰的仓库。

一天一夜,兰还在思考gin的话。“工藤新一”,是自己害了新一吗?

忽然间,兰打了个冷颤。“明明已经关上窗了。”

只有心里明白,是那段记忆给予的冷冽。

05

雨丝敲打在窗户,“滴答,滴答”一声一声痛打在兰的心上。

谁言天若有情天亦老,连绵的天泪惋惜而下。

春寒料峭,兰的心早已风干在无尽的冷冽中,脆弱得如同满是裂痕的玻璃,一击便碎成无数。

雨水遮挡了视线,昏暗中那窗户闪过白光,“他还没休息。”这话随风而散,传不到那一头。

拆下纱布的手现在只剩蜿蜒的伤痕,只待时间平伏。竖起小指,兰仿若看见曾经的红线,如今,连着虚无。

莫叹息,莫伤悲。

英理和小五郎带着许多励志的书籍鼓励着兰,她也面带微笑地默默细品。言语流畅的文章给人舒心的温暖,却带不走冰冷的气息。他们一离步,她又回到从前。

不是不想,只是无法再展欢颜而已。

“爸爸,妈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望着楼下远去的身影,愧疚感从最深处爆发,奔涌而出的泪水沾湿了脸庞,乱了思绪。

无力跪倒在窗边,在默默凝望远处成了唯一的寄望。

“新一,新一,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如果不是为了劝服闹别扭的自己,如果不是为了平息知道真相之后的愤怒,他断不会说出那番会夺人性命的话语。

黑暗组织无意之中的听闻成了新一的催命符。

一切一切,理清之后的思路原来那样的摄人,情愿不清不楚,情愿被你隐瞒一世。

对不起,被遗忘是自找的苦头;对不起,困在死角是对自己的惩罚。

昏睡中细细呓语,念出此时内心的挣扎,后悔。

雨终于停了,太阳绽放光彩,云幕之后发出穿透空气的光束,那样的刺眼。刚睁开双眼便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兰以为是巡房的护士,没太注意。准备再次入睡之际,耳边传来英理的声音:“你轻点好吗?会嘈醒兰的。”

“最嘈的是你!”小五郎不留情的说。

“哼!”

“哼!”明明那么合拍的一起转头不看对方。

“噗哧!”兰笑出声。

“兰,嘈醒你了吗?”英理不理会旁边闹别扭的家伙,径直走到兰的床边。

兰坐起身子,摇头道:“没有,我早就醒了。”

“是么,那我们来收拾行李吧。”英理转向小五郎:“那边那个,还不过来收拾东西。”

“嚷什么嚷!”没好气的说。

兰仍旧微笑着,瞧,她的父母多可爱。

医院服,兰也想去提自己的行李,却被英理阻止了。

“那我们走吧。”

“那我们走吧。”同一句话,不同的地方。新一对拿着行李的父母轻声道。

兰没有经过新一所在的那栋大楼,她选择了后门。

医院大厅,来到前门,离开一个月的住处。

背对着的二人,错开的缘分,从今或许只剩平行线。

06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下前迈的脚步,思念不会因分离而停止撕裂人心。

春寒去了,末春的天开始悄悄地释放热量。自那天背身离去后,兰再也没有见过新一。关于他的一切都是从他父母那里得知。

如今身体逐渐恢复,却不如从前。

现在,他没有活跃在命案现场,只是在家听听目暮警官偶尔的电话便能从中发现端倪,指导他们迅速破案。

对于破案的热切不再只停留在现场,像现在这样在家也能破案的成就感更让他雀跃。优作和有希子在家住了两个多月之后就被新一再次赶去了环游世界。

父母不是甘于停留于一处的人,他心里很清楚。受伤的这两个月来,他们都在一旁守候,这已经足够了,既然好了大概也不应该继续阻碍他们。

窗外一片盎然,在家里呆太久对于外面的世界有一种近乎热切的渴望。拿起一件衬衫,随手一关,步出家门。

然而天公不作美,才行了几步,乌云慢慢移近太阳,转眼间周围景物暗淡无光。

新一丝毫不在意这阴沉的天气,他只想散散步。

明明说服了自己要抽离这份爱,却越想越深陷。深知自己这个矛盾的个体无法一时间砍断思潮,本以为出门散步就能排解忧伤,没想到任由脚步移动的结果就是将自己再次带到该要忘却的地方。

还是那座独立的大宅,以往每天到这里,然后与他相伴上学,如今唯剩形单只影的她。

新一,新一。她呢喃道。

犹如听见她召唤一般,前方的来人竟然是那个心心念念的他。

满心欢喜准备迎步上前,然而,当她看见双眼失去往日神采的时候,便忆起那个血淋淋的事实——他忘却了自己,甚至她的存在会让他难受。

想到此处,满心的欢喜烟消云散。心情急转而下,如同她今天所穿的灰色外套,苦涩灰沉,死一般的孤寂。

预想的雨粉洋洋洒洒地落下,新一的身影也快紧逼,借着雨水,她顺势戴上衣服上的帽子遮挡。将帽子盖得很低,几乎看不见她的容貌,边缘垂下被淋湿的青丝。

下颚快要贴到脖子,她只能从地上淡淡的影子判断新一是否就在她的身边。

新一看也没有看地经过了她的身边,而兰唯一能做的只是别过头去。他永远看不见她的脸,她也永远无法正视他的眼。

鼻腔的酸涩让她无法再压抑哭泣的冲动,当他错身而过之后,茫然回头却只看见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很高大,却背负了许多。

新一,新一,你我只能如此这般吗?兰无力地望着远去的身影,是谁说有一生一世,是谁说会回来的。这些都只是如此肤浅的对白。现实世界中不存在唯美的故事,有的只是无限的唏嘘。

叹,那三年如一日的等待,如今你我成陌路人。悲,那言真意赅的一番诉说,成了如今的导火索。

原来我们之间是敌不过现实,无法预测的事太多,根本无法想象。我注定不是命中与你相伴的人。

怔怔地抖了抖,风忽然间张狂,吹得路上只穿单衣的人们瑟瑟发抖。大风风干了兰脸上的泪水,淡淡的泪痕若隐若现在有些微暗的街角处。她收拾着心情转身离去,既然选择了放手为何又恋恋不舍,这一次,该是自己最后一次的流泪。

她感谢他的漠然转身,或许就是给她一个忘记的理由。

新一,对不起,我总是给你那么多的伤害,这一次是最后的,我以后不再是你的包袱。她是在劝服自己吗,连她也不敢确定。

别了,住进你的死角处,是心甘情愿。

07

天色逐渐暗淡,乌云散却依旧看不见阳光,有些东西终究看不到。没有目的地乱逛,也不知即将到达何处。

身影在街道中穿梭,街灯染上了钠黄,被风吹得在半空飞舞的树枝在灯光的照耀下映在新一的身上。不知不觉,他又来到这街道中,恰好地停在了毛利侦探事务所的前方。

母亲说这是友人的住所,她和那人熟稔吗?

摇摇头,离开这让他有种奇妙感觉的地方,熟悉却恐惧。

雨后的夜空漆黑如稠,亮白的月亮悬挂在浓重的墨色天空中,稀疏的星点让画面更加平和。铁制的钥匙转动匙孔,屋内漆黑一片,他扯开了嘴角。

父母不是被自己劝出去环游世界了吗,屋内怎么会有人!

没有食欲所以晚饭能省就省,直接去淋浴,衣服被黄昏的雨水沾湿了一片,黏黏的有点不适。随手扔进方便的滚筒洗衣机。

流水淌过最近有点病态白的皮肤,温热的感觉褪去刚才还萦绕的湿冷。看着镜中有的过分白的脸,新一吐槽自己道:“最近是不是窝在家里窝太久了。”

拧紧了开关,流水一瞬间停止了动作,水珠抵抗不住地心的引力一滴一滴地从刘海坠落。雪白的毛巾把水珠从他的身上抹去,穿上浴袍低头坐在床沿。

房间里有些昏暗的灯光将孤单寂寞释放,他不知道心上的空洞究竟为何,有些事不能强迫自己去回忆。到底是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人困在了他心底的死角处。

心绪再次凌乱,双手张开的按在还是湿的黑发上,烦躁着想解开这个谜团。

窗外看是刮风了,树叶在风中过度的摆动,几乎折断了身躯。缝隙中钻进的风张扬了淡黄色的帘布,豆大的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啪嗒啪嗒,”如心般混乱。

新一走过去伸手关上仅有的缝隙,窗帘停止了舞动,屋内一片寂静除却窗台上被玻璃隔音成厚实声响的雨滴撞击瓷砖的声音。

天空中一道发白的亮光划过,伴随一声巨响,站在窗边的新一后退几步,背碰到了书架,几本书逐一掉落。

蹲下身收拾散落的书,书页中露出白色的部分,拿起翻面,原来是一张照片。当他想细看照片的时候,头部传来阵阵疼痛,无意间推开了窗户,照片在狂风中逃逸。

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何他笑得如此灿烂!

从头到尾,他只看见自己。

雨势在半夜的时候才稍稍减弱,兰被惊醒了,倚靠在窗边的书桌边缘,摆放在桌面的合照被闪电照得一闪一闪。

笑靥如花的过去,转眼即逝。

08

蜷缩的枯黄在细风中凋零,无力的在空中摆动绿色褪尽的身躯为生命的尽头献上最后的一舞。兰在车站前瑟缩着,她身上的单衣阻挡不了秋意的侵袭。西斜的落日散发着柔和的暖光,布满了她的身躯,却无法驱散寒意。

车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弯身,屈膝,提起脚边的行李,回望有点恋恋不舍的家,跨步走上了公车。

迎着太阳的方向,车缓缓驶出。透过玻璃的阳光直直射向坐在最后一排的兰的眼睛,刺眼的光线让她张不开眼。别过头,转向窗外。熟悉的风景,不熟悉的人。

最后一班驶向中国的班机已经在守候,兰拿着行李进了登记处,心里有点犹豫,有点迟疑。她不知道离开的决定是否正确,也不知道她去的地方是否正确。她不想忘记,唯一能减轻伤痛的就是逃避。

“请SJ班机的乘客登机。”广播缓缓响起,她走向可以带她远离这个城市的工具。

坐下后她按照飞机上乘务员的指示系好了安全带,阖上眼睛,静静地等待飞机的起飞。

机身微微晃动,看样子应该是开始出发了。

新一,我们还能再见吗?

以后你会想起我吗?

周围很宁静,这种气氛最适合看书。新一在庭院里倚在椅子上看着心爱的推理小说,只是一个激灵,他居然会有抬头望天的冲动。

仰望天际,白色的身影划过已经泛黄的天际,机尾划过的云朵拖着长长的尾巴。白色的彩虹么?为何是白色,已经因为它已经心痛的失去了颜色。

树桠上的叶子在风中飞舞,摇动的树枝中让那种充满回忆的照片忽隐忽现,只是它的主人没有发现它。

原本欢乐的场景,如今另一人的身影已被枝条刺穿,无法修补。

“吱呀”,那个枝条承受不了越发狂烈的风,折断身躯掉落在新一的身旁,他拾起地上枝条,用手取下穿在枝条末端上的照片。

他楞了,认出了这是那天晚上飞走的照片,原来,一直就在他的身边。只是那个他想见的人,却被枝桠刺破了面部,只剩下虚幻的身影。

握着残破的相片,他依向背靠,无奈地看着天际刚才留下的痕迹。

09

巨大的白色铁翼浮游在雪白的云朵之上,恰好座位就在窗边,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绵延不断的白色,宁静安详。偶尔服务员会过来问及需要,她只是微微的摇头,不需要,她什么都需要。

当人们在黑夜降临纷纷进入睡眠之时,她仍痴痴地看着窗外飞行的痕迹,或许在心里还是不舍得,但却说的如此潇洒,离开故里需要很大的勇气,离开爱了多年的青梅竹马需要更大的勇气。

该是时候学会忘记。叹了一口气,她戴上眼罩扯上薄毛毯,渐渐地入睡。

再次醒来便听到了广播让人们系好安全带,准备降落的提醒。

用力吸一口国外的空气,好像缺少了心痛的感觉。提着不算多的行礼,来到机场大堂处询问工作人员该怎么寻找住的地方。

他们对日文的程度比不上英语,尔后兰换了有的日语口音的英语问着他们。没想到那位服务人员这么体贴,不仅提供了可以找到房子的地方同时也给了一本这里的地图,听说在这里的都是要买的。

顺着她提供的地址,兰找到那间房屋中介,她不知道会在这里停留多长时间,如果喜欢或许会留下来。这次,她暂时租了一个月的房子。付清了租款,跟着中介工作人员的步伐来到了未来的居所。

坐落在市中心,一切都很方便,只是,这个城市晚上太热闹了,有点嘈,不过这么热闹的场景却可以让她暂时忘记伤痛,相信不久之后,便能开始自己新的路程。

原本的平行线,就继续保持平行,因为他们没有相遇的条件,那个曾经的唯一交点,现在成了心中最痛。

平行线的相遇只是一场悲剧,悲剧落幕之后会有喜剧的诞生。希望如此。

“广州吗?或许我会留在这里呢!”她有点被这个灯火闪烁的国际大都市吸引了,这个离故里只有一海之隔的国度。或许能治愈伤痛的地方,她无法不爱啊:“明天到处逛逛好了。”

伸完懒腰,她将那本地图塞进包包里,明天来一场精彩的游历。

10

临近十月的亚热带地区还是那么热,在日本还需要外套遮挡秋寒,而这里连短袖都嫌过热。看着自己从家里拿来的大部分是秋装不禁失笑,自己预估错了。熹微的太阳不至过于耀眼,拿起小包包,塞入在机场兑换好的货币,准备之后需要的东西。新的家简简单单,什么都不缺,却什么都不多。过分简单少了家的温馨,购置些许摆设能使归属感骤增。

来到楼下才知道,原来秋的双手早就慢慢的向人们伸来包绕在人们的身旁,瑟缩一下,双手在臂上来回搓揉着。

“穿衣服少了啊。”兰向旁边的公交车站走去,打开钱包取出零钱等待着从光线深处驶来的公车。

毫无目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或许只是想走走罢了。上了车,才发现人少得很。初来这里的时候,给她最大的印象就是在上下班时间人潮如海浪般一波又一波地不停向车站涌来。周围的人拿着手机或者掌上电脑在那里工作、聊天、玩游戏……各色各样都有,过分依赖电子产品的人也只是在公车来临的瞬间抬眼看去,然后目光再次专注到手中的电子产品之中。

兰摸出自己的手机,还是那台用了很久的红色翻盖机。它的性能与路人手上的相比差得实在太多,触屏的一刷便是一页一页地翻动,而自己的只能按着按钮慢慢地翻页。按键轻巧的声音听在耳里有一种安稳的实在感。

电子屏上显示着“4:30”。“就快是人流高峰了。”

这里的路最多的就是汽车,一趟旅程塞车是家常饭。这是她的第二印象。

在车窗旁边坐下的她将右手放在窗边上托着下巴,头轻轻地抵着玻璃上,看着沿路的风景。何时起,她喜欢在琉璃相隔的车厢里看着游走般的景物。车行一步,景倒十步。犹如放映机在倒带般,回忆充斥。

因为想忘记,所以才选择离开。为何离开之后那苍白的回忆还在,他的脸容,他的笑靥,一点一点地再次蔓延。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汹涌地泪水红了眼眶。天色逐渐暗淡,车上的人都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东西,无人注意到此时的兰正不断地用手背擦去止不住的泪水。

街灯亮起,晚上的广州周围都是霓虹的天地。即使在城市边缘的城中村,也有着与市中心一样的繁华热闹。在车上羡煞着他们在简朴的棚帐之下就那样随意的围坐一起肆意谈心。独在异国的她甚至连说话的对象都找不到。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兰将视线从他们的身上移开,在车厢的后面默默地低着头。

时间过得太久了,她坐在这个城市少有的环状线中不知已经来回了多少次。陌生的景物早已深深的印在脑海中。

“小姐,我们快要下班了,你需要到什么地方请快下车吧。”那个司机在红绿灯停留之际回过头对她说。

她听不懂这里的语言,不过也猜得出司机所要表达的意思。

她对着司机点点头,司机回过头去继续开车。

再一次,回到了原点,还是上车的那个地方。到头来,她那里也没有去。

11

下了车,沿着路边的小径慢慢回到暂居地。低矮的房子不像密布在市中心那些高楼大厦般,这样的房子看起来很突出,然而她就是喜欢这个小区里的房子。

过道上的灯闪烁不停,大概寿命将尽。兰的租的房子在过道的最末,每一次都要经过所有邻居的前面才能回到属于一个人的天地,翻找着放在小包包里的钥匙,尽量轻步行走避免吵醒已经睡下的邻居。偶有从外归来的街坊会对着她这个租客展现亲切的微笑,尽管不能用同一语言打招呼,却也可以用笑容表达自己对他们善意的喜悦。

灯光打开的一瞬间,刺痛了双眼,过分刺目的光线就如仰望正午的日光,唯有转头别开才可避免伤害。房间里还是有点混乱,兰放下包包,便穿上围裙拿起扫帚打扫。

灰尘扬起纷扬在淡黄柔和的光线之下,一下子模糊了空间,周围仿如蒙上了一层塑料薄膜。

“咳咳。”尘埃刺激了喉部,发出轻微的咳嗽声。

左右在半空扬了扬,试图打乱漫天的尘埃。

桌面上放着前一天逛街的时候看到的小时钟,秒针悠然移动,上面显示着已晚的时分。

“现在来搞卫生是不是有点晚呢?”窗外漆黑着,新月的日子没有月亮冷色的光调看着如同黑洞无尽头的天空心中的烦忧一并剧增。

于此的生活,她学会了将悲伤折叠收藏在微笑背后,但是独处时光的孤寂最容易将人内心的不安,暂且放下手上打扫的用具,回到房间拉开书桌旁边最上面的抽屉,里面是她的第一台手机。

拿起手机,红色的外壳沾着灰尘看上去有些斑驳,她轻轻地对着机身吹气,一层薄薄的灰尘被吹到远离的那一端。兰用衣袖抹了抹上面的剩余的尘埃。

这是工藤新一送的礼物她一直珍惜着,然,在他完全忘记自己的那一天将它尘封。自搬过来这里之后它也只在抽屉里不见天日。即使有遮盖,在时间的沉淀里还是蒙尘消弭于自己的记忆之中,这次再度拿起又泛起了回忆的涟漪。

拿起充电器在墙角的插座充了一会儿电,她顺势将手机握在手心。

按下开机键,掌心感到一阵颤动之后,屏幕闪着白光,屏幕显示着手机的品牌的徽章。等待着它寻找到信号,按下目录。

翻动到信息那一栏,戳入。满满都是与一个人有关的信息。

—from新一

—from新一

—from新一

……

全是关于他一个人的,兰一条一条地戳入浏览自己发过的信息。

新一,天气转冷了,你在外面办案注意添衣。

新一,快五月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新一,快要模拟考了,你的功课赶得上吗?

……

如此之多,满满地记录着他们之间曾经拥有过的单纯青梅竹马岁月,他们之间的简单问候已是幸福,总比现在的相见不相认的场景来得美好。

她意想不到原来幸福一直在自己身边,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卷走了一切。

“新一,你是否安好?”这句话能否传达到他的心上,看着手机上的记录再一次夺眶而出的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在选项那里,兰按下了,光标指向删除二字。泪珠如坠落玉盘般滴在屏幕之上,恰好在光标之上。闭上眼睛又是一滴泪,她狠心地想要忘记,想要隔断,于是用力地按下按键。

“已删除”。没有感情的字体闪着苍白的亮光,映在兰的脸上,没有生气的神色。

谁言最难的决定是放手,看,如此简单便将过去砍断。

一开始的艰难抉择感已经被往后机械性地动作取缔。

“确认删除”。

“已删除”。

两组字母的交替出现,兰的心越来越冷。

“确认删除”。

按下确定键,最后一条有着回忆的信息便不复存在。

“已删除”。

当手机里再也没有信息的存储时,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在地上,空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焦点的目光涣散着。

外面的风很冷,兰忘记了关上窗户。脸上漫布的泪水已经干涸,她慢慢扶着墙边站起,拔去充电器,关上手机。

她犹豫一下,却在下一秒将手机卡决然拔出,不带一丝感情地将它剪成两半,丢在垃圾桶中。

当她将垃圾打包的时候,曾经有冲动要找出被剪坏的手机卡将它拼凑完整。然而,她还是将它丢出了家门,丢出她的世界,连带那段无希望的情感。

这夜的风似乎很冷,新一站在窗边看书的时候一直在发颤,他想去拿件衣服披上。当他走到手机在闪着亮光。

“是一条信息。”他阅读着那提示天气的信息。看完便删除。

看书时间太长他觉得有点疲敝,此时正无聊地翻着手机上的通信录。很多的号码都标出了姓名,除了一个很特别的,没有任何称呼只是一堆数字的存在。

从来不见这个号码的任何来电,他也在怀疑这是否就是他遗忘的那个人的专属号码。他决定一试,期望着能有任何线索。

自己的症状他十分清楚,只是那份记忆似乎很重要,现在心中的空洞总在夜半时分折磨着他。疼痛是亲友不允许他再次回忆的理由,但是,他真的,真的很想要回这段记忆。

拨通之际,他不敢将电话放在耳边,有点小紧张。十几秒过后他才慢慢将手机移至耳旁。

“嘟——”无论多少次,在这一声失望的惯例响声之后便会是一个温柔女生提示:“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永远都是这个状态,无法改变。

12

夜半时分总是最寒冷的,兰静静地依靠着桌子的四脚默然地屈膝坐着,广州的天气比之日本更为潮湿,这里的地板也不像榻榻米那般适合人随地盘膝,瓷砖地板在夜凉时分散发着摄人的寒气正一点一点地夺取兰的热度。

直到凌晨三点的钟声以只能在这房间回荡的声量响起时,兰才有意识地离开地面。刚刚丢弃的不是一般垃圾,而是她的心,把心也舍弃之后无法找回安稳的感觉。

空荡荡的不只是这个家,还有她的世界。

其实她不知道的另一边也承受着如此这般的痛苦,虽然没有暴风雨般的激烈迅猛,但是那淫雨连绵的折磨也使得那人消瘦许多。

那夜,兰睡得很不好,明明三点才睡结果却在早晨七点便醒了。外面的世界已经开始热闹,上学上班的人络绎不绝地从楼下经过,初升的朝阳展示它的威力将下半夜那场秋雨洒下的一地心碎慢慢烤干,出门的时候地面已经干得差不多。

深秋的风夹杂着枯黄蜷缩的落叶轻轻碰到兰的刘海然后怅然不舍地以结束生命的倔状落在跟前,棕色的尖头高跟踏过黄色发出“喀嚓”声响,然后碎成很多块。

裹紧身上的外套,兰信步走到离家不远的公交站,对着翻译机器一个一个地看着站名,终于,她找到了目的地——外语学校。

公交车上醒目的红色显示灯是阿拉伯数字,即使不认识这里中国的汉字她也可以顺利地达到目的地。

越是停留于此,她越是喜爱这个地方,川流不息的人们快步行走,偶有在街头看见志愿者们的活动一幕一幕既熟悉又陌生。

东京那个繁华闹市人们总是很忙,没有停下欣赏沿途风景的时间。但是这里的人也会忙中作乐在快步奔走的时候也不忘在最值得的地方停下脚步然后随手一拍记下难忘的一幕。

下了车,看着路边的指示牌,然后用在线翻译工具搜索自己需要的信息。

“这里便是广东外语学院啊。”一边走一边在感叹路的两旁高大的树木,树影斑驳地交织在地面上,仿若一个为人们遮挡阳光的大网,但是在这么个寒冷的季节显得有些多余。因为这里多数的树都是茂密四季的,因此她真的有点不适应这个时候还能看见绿油油地树叶。

前方便是入学咨询处,她抱着自己的资料,来到柜台前礼貌地问道:“打扰一下,我是准备来这里报名学习的,我是毛利兰。”

咨询人员抬眼看了一下兰,然后丢出一张报名表,用着不太流畅的日语说道:“先填表吧。”

兰结果表格,结果都是中文,她不禁抚额:“看来翻译工具真的省不得。”

大概费了半个小时才把这么个小小的表格填完,兰听见起码三四个人来咨询然后填表,他们的时间都比她快。

“好了。”她拿到工作人员那里,然后那人又丢出一张类似于通知时间表的东西。

还是没有感情的机械式地说道:“看着这个来上课就好。”

“谢谢。”兰弯身鞠躬,然后叠好看不懂的中文时间表,转身离去。

13

这日的明媚逐点匿藏在染尘的云朵之后,甚冷的风拂过外套尔后从衣服间的缝隙一丝丝地深入汲取兰的体温,瑟缩一下,裹紧衣服继续往前走。

高跟鞋敲打水泥地面的响音声声入耳,上课铃声就在前一分钟响起,热闹的校园小径这里一双那里一堆的学生们在铃声响起的瞬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兰的眼前,一切重回静谧。

这里是大学,没有朗朗的孩童读书声音。走过小径,跨过地面上有些斑驳碎裂的水泥砖,兰走到课室前,大门留下的细缝足够让人眯着眼观望内里的情况。

兰凑近去看,各种姿态呈现。在后排的学生要么在睡觉,要么玩手机。她把视线移向前排的学生,与刚才所视是多么强烈的对比,无比专注的注意力,灵活运动的手腕,笔走龙蛇般的记录着老师的板书或是所讲的笔记。

一个课室便是两个世界。一颗心,也是两个世界。

一面是牵挂,一面是遗忘。

“好傻对吧!”自言自语的话语在随风而去。

她转身离去,寻找附近的图书室。回到刚才走过的小径,仍然是寂静,旁边种着的鸡蛋花树已经被秋之将军所攻破,叶子的末梢上已经沾染了深黄颜色,那份绿的盎然已然消逝,在旁边即使是再慢的速度但其所造成的空气流动都会使得那一片又一片的叶子迫不及待地离开树枝,化作春泥更护花,只可惜,现在是深秋。

看远处,那座高大的建筑上写的字是昨晚兰查字典所知道的“图书馆”。她快步走进去,推开门然后看着书架旁边那些分类,一个一个地查着翻译工具以此来确定自己要找的地方。

“国学”。翻译工具上显示出这个名词的时候她终于放慢速度来精心细看每一本书的标题。挽了挽快要垂下的背包带,她弯下身躯以不遗留任何一个标题的细致来寻找所要。来这里的这段时间她有时间就会翻看着中日字典自学一些很简单的词语。

虽然中日互译的意思有些细微的差别但是并不影响兰的理解。她很快找到所要的书。在图书馆中最为人性化的就是有那些靠窗设计的桌椅,捕抓自然的光线外面的景致虽有些秋意的颓废,然而在看书累了的时候也是一种很好的调整方式。

若有一杯苦涩的黑咖啡在手那便是最棒的享受。

在异国他乡能看到自己熟悉的文字是多么亲切的感觉,难得一本带有自己语言的讲述中国文学历史的书,她心情的喜悦难以言喻。

从早上她一直在窗边细细研读着这书,然后外面的世界日月移位,由光转暗。直至馆内的工作人员对她说要闭馆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里做了一天,整整八个小时。

她腼腆地笑着,有些生硬的说出“对不起”三个字的中文发音。

离开门口才不过一分钟里面的灯一下子熄灭,周围只有路灯隐隐发亮,但是这里路人甚少比之早上,更显冷清。

入夜,温度似乎也随着太阳的脚步一同下降,身上的衣服已不足以驱赶周围包裹笼罩的冷,颤抖着,加快脚步地走向车站,沿着早上的路回家。

一场秋雨一场冷。黎明时分的雨水如今的冷风印证这句话的正确性,古人的话不全无道理。

如墨的天空,孤独的自己,路旁寂寞的车站,为何看在眼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落寞悲戚,难道这便是人们所说的由情入境还是,触景生情,于是乎想到了那个人。

双手环上手臂来回搓动着,摩擦所得的热量刚好与外界迫不及待入侵的冷抵消,身体不再颤抖。掏出手机看着上面所显示的时间才知道这该是末班车的时间。若错过了,她只能叫计程车。

异国的生活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般轻松,柴米油盐,什么都要算好如何才不会超支。她想起了还静静躺着家里的昨日买好却还没有煮的速食饺子,已经多少日没有吃过一顿好的。这次出游,她不过是给自己一个逃离充满回忆的国度罢了。

远处车灯闪烁,她眯起眼睛,看清车上的提示板显示的是自己所要回家的车号。她上车,好似那次,车里很空不过两三人。选择了最后的位子坐在窗边。

走马观花般地看着玻璃窗之外的另一个世界,黑暗寒冷;她所在的车厢,光明暖和。强烈的对比扯着她的思绪回到与新一相处的最后日子。

一天而已,他只不过昏迷一日罢了。醒来之后他们的世界便被那堵无形的墙隔开,永远不可踏触的对方的世界站在这边是一种遥望也是一种奢望。

她站在自己的世界哭泣,他却在他的世界把关于她的记忆收在最阴霾的角落。在所有的方法尝试让他接受自己都告知失败之后,她已然默认这是命运给她的故事。

把那句话作为自己的座右铭,然后将悲伤带来的伤害降至最低。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窗外细雨再次纷扬,密封的车窗被一点点的水滴划得斑驳,外面的灯影宛若被放大镜扩散了范围,闪耀着眼睛。雨势开始加大,不再是细雨,如今是倾盆,兴庆自己早一步坐上了车。

外面不再平静,路上堵塞的车越来越多,车子后面闪着刹车的红灯刺痛眼睛。那鲜红得如血的颜色,是伤害之色。

她记得,医院之时身上沐浴着的就是这样的血色。那日她还深刻得记得自己穿的是白色衣裙,那猩红就在她的身上肆虐。新一身上的蓝色外套也被逐渐氧化的血染成了黑。

记忆回归那日,眼皮也越来越重不自觉地阖上。

犹如短路的机器,对那日怎么回家的经过显得很混乱,是淋雨回去还是在车站等到雨停才动身。

只要涉及那一夜的回忆,她就会选择性的遗忘有关的一切包括想起那些画面时候的情景。

她淡然一笑,有些时候,她真的想像新一那样可以将一切遗忘,据工藤家的说法便是:那夜与组织的对决和有关自己的一切都被新一遗忘了。

14

有时候,遗忘是一种幸福。

日本的气温比起位在亚热带兰所在的地方更加寒冷,深秋已有冬之气息。新一很早地踏出家门,裹紧身上的大衣向着超市走去。

一个人的生活很孤单吗?也许。

身边的人或多或少地对他隐瞒着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他深知自己的情况也不强求,然内心的呐喊却不这么想。那份迫切的心情撕扯着他脑海残存的记忆。疯狂的火焰摇摆着自己的身躯,在他面前的黑衣男子的邪魅笑容,那笑意是这般的诡异与甚冷,瞬间冰封他的内心以及仅存的希望,他想不起自己最后喊的是什么,是一个的名字吗?

“她就在我身后的仓库里?”黑衣男子的话使得他错愕,然后他的视线越过男子的身躯,整个人也想向前走去原以为男子会阻挠自己,但是他没有,唇边的笑意更浓,玩味的笑意好似把垂死的老鼠在手上把玩的猫。

新一走过男子的身旁,顾不得身上的伤,一步一步地走向她所在的地方。之后却是撕心裂肺的别离。

爆炸声,呼喊声,嘲笑声,快要将他淹没。火光四射碎石崩飞的场景粉碎了他所剩不多的希望。

“不——”他跪下在地无力地看着面前肆虐的火舌,整个仓库就这么付之一炬。

黑衣男子走到他的面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捏着他的下巴强硬抬起,让他注视眼前的火光:“死了吧!真好,对吧。”

火焰在摇曳,他无法接受这般事实,无法相信她真的死了。

除却火焰造就的空气流动,在新一和男子的周围的气氛死寂一般沉默,他强迫自己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恶魔附身的男子,恨意滋长蔓延扎根于心腔中。

“名侦探,不外如是。”他眼里是胜利之光,他认为这就是胜利,组织的胜利,这个侦探已经没有反驳之力,殊不知,就是指这般轻视的态度毁了自己。

新一没有反驳这个黑衣男子的任何话,他的脑海除了她死去的信息之外,唯一仅存的便是摧毁面前人的决意。

不懂得格斗之术的他在一瞬间以超乎常人的力量瞬间扳倒这个男子,然后朝着人最脆弱的头重重捶下。男子已经昏迷过去,他盯着男子直至救援到达。

尔后,心无眷恋地倒下,割舍这夜的片段,连同有关她的回忆。

醒来后他的只能说出个大概,当他强求去回想是谁在那个仓库之时,身体的保护意识强烈地阻止他去回忆。

新一从超市买好了所需要的食材回家,抬头仰望,天空是一片灰色。

回家路上的树木已经枯毁,只剩下残缺的枝条在寒风中独立着。破败的气息开始随着冬意蔓延,提醒人们冬将军将统治这个国度。

刚才的片段是在他挑选物品的时候无意之中闪出的,记忆中遗忘的那阙对他来说是很重要但同时伤害更大。

为了避免二次伤害,他的心选择了屏蔽。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自动屏蔽是如何撕扯她的心。

15

日光普照,寒风却在不停喧嚣。

一踏足,一脚印。他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在雪白大道上走过的印记,在路的那头的画面是一对情侣在铁制椅上的相偎取暖。

他呼出一口气,白色的气雾蒙了双手,使劲地揉搓着热度似乎不足以温暖在寒风中冻红的手指。

“还是去买罐热饮吧。”

投进银币,罐装的咖啡从自动贩卖机中鼓动一声地滚出,拿起暖和的咖啡罐他只是握着。

他捧在脸颊上也正好缓解被冷风吹得通红的皮肤:“好舒服。”

其实也不知道为何在这大冷的天他还要跑出来,然而,他印象里好像有那么一个人曾经在冰天雪地中搓着手等了自己三个小时。

然,除此之外他都不记得。

是谁,有这份耐心在等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出现的人。

是谁,谨守着诺言不放用尽时间挥洒青春地在等待。

是谁,到底是谁。

在冬将军统治的时候,眼里的一切都呈现着死气沉沉的颓然无助,路过往日的巷道,抬头触及的枯树,枝桠上残存的蜷缩枯黄也在凛冽的寒风中飘零了。

干枯的颜色,风烛残年一般的枯槁姿态,向路人诉说四季交替的轮回的不安。须臾间,肩上有雪白的絮花飘落,抬头,原来天色依然暗淡,早已停止的飘雪再度扬起。

“好冷。”他裹紧风衣,瑟缩了一下。

路上是他的脚印,但是在记忆路上他却把印记丢了。

“冷空气将在今晚的二十三点来到广东的粤北地区,气温会降到十度以下……”天气播报员一边解说最近几天的天气,兰一边在仔细地听着她的读音。

放下手还夹着方便面的筷子,快速地翻了一页书。

“这里的语法和日语很不同。”

异国他乡的生活若是语言一直不同是一个很大的困难,如今她在拼命地学习汉语。

“好饿啊。”方便面既快捷也省钱,唯二的不足是口味少和无营养。看着那一箱一箱地方便面她不禁汗颜。

但是,上课占用的时间是在是太多,如果还想以前那样每日放学回家煮饭搞卫生怕自己也没有那个心情。

那日超市大降价她便将三大箱的方便面搬回来了。

“唉,还有很多。”

虽然已经吃腻了,但是还是要继续。

16

他乡遇故知,人依旧,万事却沧桑。

昨日的夜里忽然间降下秋雨,这日起来她感到气温骤降了许多。当裸露在空气中的脚接触冰冷地面的瞬间,寒气一刹间袭击全身,从脚底迅速驱赶还残存的温暖。

颤抖之后,兰再把另一只脚踏在地面面,同样的感觉。

有了心里准备了,她只是稍微的停顿,苍然地看着窗外那一丝不易觉察的光明。

“日出的时间越来越迟了。”揉搓着双臂,颤颤地走到离床边一米之外的衣柜处。打开木质衣柜,衣服整齐地挂着,叠着。唯一刺目的是那件鲜红的毛衣。

手抚着那件衣服的袖子,久久舍不得放开,直到寒冷告诉她自己身上只有单衣。快速地找了一件过膝的外套,胡乱吃点貌似能够撑一阵子的饼干在还是灰色笼罩的天幕下匆匆赶路。

有时候,她会如是想,如果没有当初她在新一门前那番责骂的话,那结果会不会跟现在不同呢?

她想,应该是吧,那么柯南还是柯南,她的等待依旧等待,直到他回来一切都是那样的圆满美好。

可是生活没有如果,发生过的事情无人有能力扭曲时间历史,凡人唯一可做的只是在发生之后不断地假设美好,不断地幻想结果。

一切只是幻想,这是她在车上任由思绪外散之后等到的结论。

车身的晃动似乎停止了,她看着车外的景色仍不知目的地已到。

“咳咳。”司机发出咳嗽的声音,然后缓缓灌入耳边的是他那有点沙哑的嗓音:“毛利小姐,到了。”

听见在这里居然有人唤自己的名字,一时间意识不到这是在别国,冲口而出的日文应答:“是。”

恍然间看着车外并不是自己熟悉了十几年的风景,终于忆起自己选择逃避的决定。站起身拿起身旁装满书籍的袋子携着歉意向车后门走出,和着有点口音的中文道:“谢谢你,司机叔叔。”

下车后温暖刹时消去徒留了一身的冷寂,不禁瑟缩着。

在车站的前方久久站立,看着车辆缓缓启动,渐渐加速,慢慢消失于晨光之下。每日往返的这趟车她总能看到这位司机大叔,习惯了时刻的准确因而她每日准时出现。

可这个国度的公交车没有时刻的约束有时候很久都不出现,唯独这位司机的车是每日清晨六点半准时经过自己所居住的小区车站。

久而久之,他们有了交流。即使再蹩脚的汉语,她也不会吝啬语言。若不是他的提醒她大概就过站了吧。

淡然笑了笑,往学校走去。

天光破开厚重的云层斜幕了一缕光束,在人的身上驱赶了寒日的冷意。下课铃响学生们纷纷走出校门,三三两两地走着,有说有笑。

兰的汉语还不是很好,他们的话在她耳里都是一段一段所有有些理解不能,她没有说什么,唯有细细地聆听着,直至挥手作别。

路上的车川流不息,人潮也渐渐从学校门前散去。

步调很慢,她并不急切。然,下一秒有个莽撞的家伙将她撞倒了,手上捧着的书也散了一地,她听见那小伙子说了声抱歉便飞快离去。

只顾着捡起地上散落的书,因为没有留意特地停下脚步帮忙的人。

“好了。”在地上叠起的书,她数了数,却发现少了其中几本:“咦,怎么少了?”

不是收拾好了吗?地面上也没有书籍的身影。狐疑着。

抱起剩下的书,她站起身准备回到刚刚停留过的地方,说不定是忘记拿了。

转身瞬间,一把男声叫住了他,听出那不是纯正的汉语,听着有点别扭:“慢着,小姐的书。”

结果他手上的书,她说了谢谢,然而冲口而出的也是日音。

对方的回答也是不假思索的日文。

顿时,他们抬头开着对方,直至男声道出:“你不是兰吗?”

兰看着对方的脸,想了想:“瑛佑君!”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嗯,是我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她脸上那标着“我的故事说来话长”的脸色,他提议:“下午有课么,去吃个饭怎么样?”

想了想,兰点头。

有时候,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起来,这段时间自己一个人的心事困在心中无处可放,难得遇见熟悉的言语,熟悉的人,她道出了所有。

瑛佑听着心里也不禁一阵唏嘘。

故事以她的离去作为结尾,说出全部之后心情舒缓了些。握着满杯却微凉了的黑色液体,有些思绪在翻搅。

端起摩卡,瑛佑呷了一口:“想不到你们会是这样的结局。”

那个意气风发对他说“不可以”的男生居然就这么简单,这么潦草地为这个故事画上了句号。他是该幸还是不幸?

17

你还爱他,对吧。

十指相交握地拿着杯子,不断地汲取其中温热的气息,白雾升起晕染了上方清冷的脸颊。

数年的时光将当年那个腼腆的男生锻造成如今成熟知性的男人,唯有那圆圆的不曾改变的眼睛让兰迅速反应过来这是当年的同学。

端起桌上有点微凉的摩卡,他说:“那你以后怎么办?”

兰的神色一下子收紧,手微微望身体缩,杯子里的皇室奶茶一下子溢出溅到身上绽开了星星花痕。低着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瑛佑放下杯子,坐直身躯继续问:“你……还爱他,对么?”

心里蓦然泛起了涟漪,不断回旋的是少年当年的信誓旦旦,为何岁月就这么容易篡改了他的诺言,那他还有机会吗?

“我……”她犹豫了,说明他的猜测并没有错。

“我多口了,抱歉。”

“嗯,没关系。”她笑笑,确实十分勉强。

他的心似乎也在此时隐隐作痛。

天边开始被橙黄晕染,黑幕被渐渐拉上。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热闹开始,除了他们这里有些冷却的恰恰不合。

“兰,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顺带拿起放在桌上那堆看上去很重的书。

“啊,不用了……”她来不及阻止,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跟上。

恰好碰上下班人流高峰时期,车上挤得几乎找不到站的地方。兰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瑛佑君,让你和我一起挤车。”

他耸耸肩:“没关系都习惯了,反倒是你,你在这里过得真的好吗?”

“嗯。”她犹豫着地低头,好不好她也道不清。

“……到了,请乘客从后门下车。”广播员的婉转声音从广播中传开,兰还没意识到,在瑛佑的催促下下了车。

“兰,你的汉语貌似不怎样要我帮你吗?”

“什么?”她诧异,这个人居然调侃她。

扑哧,终于开怀的一笑。

“什么麽,原来你信不过我啊。”他的语气好像小孩子,但却十分的温暖以及懂得如何让人欢笑。

“才不呢,我需要你的辅导。”旋开有些锈迹的门锁,将瑛佑请进了房间。

“要什么?”她望了望有些响声的冰箱,无奈一笑:“这里只有茶,可乐……嗯,以及咖啡。”都是些不健康的东西。

“很不健康呐。”

“嗯,有那么一点吧。”

“错,是全部。”这里没有沙发只有几张木制的桌椅,冬天坐上去真的很需要勇气:“所以白开水就好啊。”

“好的,我知道了,老师。”

她到底多久没有绽放过笑容,他纳闷。

18

我在夜色深处将寂寞豢养,你在日耀明媚时垂首回忆。

奈何片段零散繁乱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画面。

时间的脚步迈得很快,春节已经过热闹的街景装饰已经在环卫工人的努力之下逐一地被摘除还复如初。

看着大楼外面的大钟,她加快了脚步。

难得穿着成熟的长裙,因为不习惯这般拘束走起路来比平时慢了。还差一小段距离就到她兼职的地方。

今日是她第一次站到讲台上,难免紧张。在教室门前仔细地梳理一下头发,看看衣服是否还有褶皱的后才敢推开门步入教室。

一张张天真的笑脸,充满求知欲的双眸稍稍减轻了她的紧张。里面还有主讲教师对她微笑着,她是一位很温柔的女性。

“这位是新来的助教,来自日本。”

“大家好,我叫毛利兰,请多多指教。”汉语的发音已经很准确了,只是第一次在那么多人面前声音夹杂着些许的颤抖。然后又以日语重复了一次。

“老师你好!”

“老师的声音好好听啊。”

“老师看上去好温柔啊。”

课堂骤然热闹起来,主讲老师来到兰的身边,轻声道:“放松点。”

“嗯,我会的。”

第一次的没什么意外,学生们出乎意料地配合。那语言学习班的其他老师对她的评价也很好,亦即是说她可以继续留下来。

他们一致同意了她的见习。

“太好了,兰。”

“嗯。”

“以后要加油了,我们先走了。”

挥别他们之后,兰收拾好东西准备今天晚上的汉语文学课上要的资料。

在快餐店总有那么一个一杯饮料放在桌面左手拿着一个汉堡包然后人影被身旁一大堆书的遮蔽这么一个勤奋画面的存在,今日也不例外。离开学习班的时候天还没全黑,上课的时间也还没到,她便到附近地方解决晚饭。留学生都会经历的必然是这种快餐式的晚饭,只为了多一点时间来进修。

喝完剩下的饮料,兰抱起书走去车站。晚上七时天已全黑,路上点点的灯光将整个城市装点起来。远远看去的宛若长城般壮丽的灯光不断向黑暗出延伸。

“好重啊。”手有点酸痛。

其实日子就在那里不来不去,每天重复的枯燥让人对前方的路茫然。然而她停不下手上的活儿,一刻钟也不可以。一旦有时间让她独处那便是胡思乱想的充斥。

深埋脑海的片段再度被翻转,不停回旋的是新一听到她的名字而剧烈头痛的画面,接着德便是,她的身体跌坐在地上无助地哭泣却没有任何人可以救赎的伤痛。

置身于记忆中宛若幽灵或许应该称其为局外人,爱莫能助地看着一切顺延发展,无法逆转的局面终将形成。

再一次梦中惊醒,汗水濡湿了薄薄的睡衣,寒风从忘记关好的窗户奔涌而入向着她单薄的身体袭来。

颤抖着,调动起身体所有的细胞,如今的她十分清醒。

屋内一片漆黑除却淡淡地路灯若有若无地闪烁着,慢慢适应了黑暗的眼眸看着家里简陋的家具完全没有家的感觉。

“一个人的夜晚很孤单,爸爸妈妈。”慢慢的双手环抱蜷起的双腿:“你们还好么?”

她真的,好想好想回家。

19

我的世界还是不完整对吧,但是我真的无法忆起我丢弃的是什么。

春暖花开,新枝吐嫩。新鲜的气息弥漫了整个东京。衣衫开始渐薄,他坐在公园的花坛边上,看着滑梯上笑意涟涟的孩童,不禁一阵欢喜。孩童身旁的父母在细声大笑地交流着各自的育儿经验。

他喜欢看别人的笑容,却从来不喜欢自己的笑容。偶尔对着镜子看着镜中人那虚假的笑意,他已然不知开怀笑颜遗落在何处。

“呐,我真的是忘记什么了吧?”有点病态白的手捂着心脏的位置,脑海里总有些无法拼凑的凌乱记忆碎片,即使他们不说,他也能猜到些许。

他身边的人并不擅长说谎。

“哎,好痛。”一个白色的异物突然向他的头部砸来,痛觉瞬间漫遍全身。迅速的捂着痛处,却还是难忍。

“哥哥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故意。”爽朗的清脆的童声在耳边响起,抬眼看去,披肩的长发挡住了阳光,在逆光之下他仅能看到来人的轮廓。

“啊,没事,你们不用放在心上。”忍着痛,弯下腰去捡起那个刚才飞速袭来的棒球,递给那个小女孩:“拿去,这是你们的球。”

笑得有点勉强。

接过球,女孩没有立刻走开,反而蹲下身纯真的目光看着低头隐藏痛苦的双眸:“哥哥,你真的没事吗?我觉得你好像很不舒服?”

“嗯,没事啊,你去玩吧,你的朋友还在等你。快去吧。”女孩走开了,还不时地回头看看新一,以担忧的神色。

看着她的背影,似乎与记忆死角处的某人重合,然,还是无法将其挖出。

休息了一会儿,疼痛减轻了,口袋的手机震动着。

“喂,我是工藤。”

“工藤老弟啊,有案件需要你的帮助。”目暮警官的声音很是着急。

“恩,我马上过来。”

收好手机,将闲适的心情整理一下准备去与繁杂的案件战斗。

呆呆地坐在家里,向阳的落地窗户送来了暖阳的惬意,角落里的桌面上书页翻开孤单地仰躺在那儿,新一打着盹一点也看不进去。

细长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捏着鼻梁中骨双眼之间的精明穴,眼睛涩涩地。

偌大的居室只有他一个人,除此之外唯有偶尔一周半周来这里一次半次的阿笠博士和他若孙女般疼爱的女孩——宫野志保。

她看他的眼神总是寂寞而哀愁,而匿藏更深的是近似于愧疚的神色。他无法得知这个女孩为何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但是直觉在说:她知道你的秘密,全部。

但不知为何,对着宫野他想问的问题总是说不出口,每一次都相遇都只是错身而过或者是一个简单的招呼。

每个人的心里总会隐藏着那么些秘密,若他们不想让人知道,我们又有何权利去窥探别人的心底。

他总是这么说服自己不去深究他们对他隐匿的秘密,然后自己在迷茫的漩涡中越陷愈深却无法自拔,越想头越痛。

甩甩头,想尽力地撇开一直束缚着自己的思想枷锁,然而,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

“哎哟,小新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耳边回旋的是母亲充满孩子般天真口吻的话语。

“妈,你怎么……”有希子突然从大门后窜出,吓了新一一跳。

“我只是回来看看儿子都不可以吗?”她一边推开旋动有点杂音的大门,一边招呼优作帮她提进一大件的行李。

新一也起身过来帮父亲,二人之间只是相视一瞬他看出了父亲对他的担忧,他只是耸肩笑笑:“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应该让我去接你们。”

“就是想给你惊喜,不可以么?”有希子总是孩童心性,新一无奈地看着这个不像母亲的母亲。

“可以可以。”看见儿子还是这么有精神优作舒心笑了,但不久有攥起了眉头,新一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父亲眉间的变化。

“那你们这里会待多久。”

“不知道,看我的心情吧。”

20

她不是一个心机女孩,所有的谋算不过是为了和他再次相遇,仅此而已。

她有些紧张地将手指缠绕在固话话筒下的白色线上,心跳不断地加速着。

“兰。”

“嗯,听到了。”

“怎么样,最近过得还好吗?”电话那端是母亲担忧的声线,女儿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不管怎么样都是放心不下,而且她的理由又是那样的牵强。

“我很好,你们呢?”

“真的吗?有好好吃饭吗?”在她身后还有一个拼命想抢电话听筒的男人,但是她不肯,那八字形的胡须下悠悠地说:“你居然不给我跟女儿说话!”

“扑哧。”英理在电话中笑了出来。

“妈怎么了?”兰有些疑惑不解地问着。

“你爸在生闷气。”

“为什么?”

“因为我不给电话他听啊。”

“呃……”听到母亲还是这么童趣地和父亲在玩闹,她一时语塞。然,转念想想青梅竹马的情感不是从小就是这种相处模式么,如今二人关系转好她该为他们高兴的。

“好了,不说那些了,关于你之前和我说过的那个决定你真的不改了吗?”作为母亲,她实在无法看着女儿那个几近自毁的决定。

“对啊,如果那样的话,我们或者可以回到从前。”那也是一念之间的决定,而且成败的几率也没有计算过,或许,一举成功;又或,一败涂地。

“傻孩子,有必要这样做吗?”英理的声线多了颤抖的音色,还有重重的鼻音。

“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但是,你们可以再让我任性一次吗?就这一次。”无论说多少句对不起都无法表达她对父母的歉意,但也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让她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陪在他身旁。

“让我说一句吧。”隐隐约约传来小五郎模糊的声音,接过电话后才清晰地听见:“兰啊,做你所想的。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爸爸——”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地迷蒙了瞳仁,模糊了视线。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爸爸,妈妈。”

“好吧,兰啊。我也跟有希子说过了,她也很愿意看到你们再在一起。”

“妈妈——”

“好了,不说了,有空在打电话给我们吧,你那里打来很贵的。”

“妈妈——”

“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好。”

21

如果是因为我的容颜和记忆而不能留在你身边,倘若我不再是我,那我可以再次驻足你身旁吗。

当她下定决心时总以为自己不会恐惧前路的未知,直到现在站在飞机场的候机室里,掌心握着归家的机票才显得那样的忐忑不安。

宛转流年岁月太匆匆,不经意她抛下家人两年之久。手在微微颤抖着。

“兰,你害怕回家吗?”

她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颤抖,是太过害怕还是太过兴奋?”

“我猜你是兴奋吧,以新的自我回去。”瑛佑双手往后脑一叠不禁让兰看花了眼,动作和记忆中的少年一模一样,身影重叠一起。

“请SRJ机的登机人员准备,飞机将在半小时后起飞。”温柔的女声在候机室响起。瑛佑拉开行李箱的伸缩杆子,提起脚边深棕色的行李袋,回头说:“兰,我们该走了。”

“哦,好的。”挽好快要垂下的手提包带子,迅步跟上。

翱翔云端上,当机身高于云层,坐在窗边的乘客仿若来到最好的观光点,在天空之上一览无遗的美景。

[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但愿认得你眼睛。]耳机里不断循环的是这首歌,而脑海里不断重复的只是这歌曲中的一句。

抚摸着如新生的脸,看着镜子中不熟悉的自己,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她会问自己:“你后悔吗?”

然后自己会流着泪说:“我后悔。”呢。

“兰,你竟然决定了就不要多想。我相信命运会眷顾你们的。”他从来不是命运论的信奉者,这次他却希望命运会给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

“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在支持我。”这个人给予的是她无法回报的恩德,因为她爱的一直都不是他。

“我们是好朋友对吧。”以朋友自居不过是给自己的安慰,即使不能作为恋人陪在她身边,他仍可以陪着她就足够。

相貌只是一个用于观赏的皮相,同时也是承载着无数人性欲念的皮囊,若有人认出的是你的眼睛,那就可以相信这个人忠于的是人的心灵。

22

你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我们未知的情愫,一切我不会介意,再也不介意。

回来几天了,一直陪伴着父母以及和瑛佑再度熟悉日本的日子转眼即过,偶尔想起回来的目的,未知的前方总让她感到害怕。

她是一个很胆小的人,这一次的决定几乎用尽了这生所有的勇气,如今站在“未央”的门前徘徊不前。

天色已暗,路上的街灯纷纷亮起,握在手上的手机不断颤抖她却只是看着,仅仅是看着,然后光亮的屏幕黯淡了下去。

后退几步,透过玻璃窗她能清楚的看着里面发生的所有。一如小孩哭泣不肯吃饭,情侣甜蜜羡煞旁人之类的画面渐入眼帘,当她看到坐在最里面角落里的人影时,心跳加速。

无法再无视催促,鼓足勇气她终于推开餐厅的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门上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门铃也传出机械的“欢迎光临。”服务员也礼貌地上前询问:“请问小姐几位?”

她竖起一根手指,然后缓缓指向靠墙的角落。

服务员将她带到桌位边便走开去拿水杯。看着眼前还低着头看书的身影,瞳仁逐渐迷蒙。

“小新,人家来了,你还在这里吊儿郎当。”有希子端起架子,说着自家懒散的孩子。

“嗯,你好,请坐。”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手上的书。

“遥,你快坐下来啊。”有希子对着她不停地道歉间而不断地为自家儿子说尽好话。

“不要紧,对吧,新……”几乎冲口而出的称呼幸好及时纠正:“工藤君。”

“嗯。”他并不想来见母亲口中所讲的女孩,只是他一直不愿意谈感情事让母亲担忧了,心里十分抱歉才勉为其难地出现。然而,女子的嗓音就如银铃般甜美间而一些熟悉的微妙的感觉让他终于有那么一点兴致看一眼母亲口中的女孩。

就在这时,名叫遥的女孩也恰好想望对方,视线对上了。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温柔,眼里流露出的是未知的,但却是可以发展的情愫。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新一这一次终于满意地笑了。

接下来是他们二人的时间,有希子故意溜开让他们单独相处,自己去和老公约会。

“兰,接下来看你的了。”

“嗯,我会努力的,谢谢阿姨。”

新一看不懂她们的眼神交流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却对这次相亲的女孩子很好奇。

一直以来,他不是不渴望爱,却一直找不到可以去爱的人就像心口缺掉的那部分,那个人是不曾出现还是曾经出现却消失了,只徒留他一个人苦苦地守候。

这两年来,母亲曾经介绍过至少三个女孩子,最终他们都只能是朋友,所有的感情止步于朋友二字。

他们聊了很多,直到夜深。

新一送遥回家,看着她,直到她从家的窗户挥手示意他才离去。

遥关上好窗户,沿着墙壁滑座在地上,深吸一气为自己今日的冒险成功加油。

“兰,你要加油。”

路上行人稀少,唯有街灯泛白,今夜的月未央,旁边的浮云偶尔蒙蔽了月华的光辉。

“毛利遥。”他轻声念着她的名字。

“遥啊。”

“若那遥远的时光。”脑海忽然闪过的语句,然后淡然一笑,旋身离去。

“再见,新一,我们终于能再见了。”话落,泪落。

23

落叶纷飞,站在窗前的她想起了四年前离家的情景。景依旧,人已非。

遥,若那遥远的时光。

多少年前她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在斜晖昏黄红霞漫天的放学路上,一边走一边自信垫球的身影在流逝的时间中逐渐远去。或许,也许,她是不该追忆过去的。

“喂,嗯是我。怎么……好我马上来。”是新一的电话,他说有要紧事。

换上淡黄的连衣百褶裙,套上浅灰色的秋装外套匆匆出门了。

“爸爸,妈妈我先出去了。”

“好。”

“兰啊,不要走啊。”小五郎哭丧着脸望着女儿离开事务所的身影,深深地叹气。“今天晚上肯定拉个半死了。”

哀怨的眼神盯了一下在厨房里快活打理的英理。

“亲爱的,你刚刚说什么了?”扬着笑意,可是周围的空气却不断下降。

小五郎看着周围景物霜冻一般降至冰点,颤抖着不停地摆手:“没有,我什么也没有说。”

“是么?”英理不太相信地转身返回了厨房继续施展着她不堪言语的厨艺。

“都怪那该死的小子,老是在晚饭时候叫走兰。”哼。

天边的红晕逐渐湮没在如潮水蔓延的黑色之中,兰踩着高跟细碎的脚步小跑着。喷水池边是他们常去的那家餐厅,兰站着坐满路人的石椅边,匀息着自己因小跑儿凌乱的呼吸。

稍后,整理一下裙子,细白的手指撩开被汗水粘在额边的刘海。

推开门的时一同响起的是那机械地“欢迎光临”。

“小姐,请问几位。”

“不用了,我约的人来了,就在里边。”她快步走进位于窗边能看到外面景致的位子边,说:“对不起,来迟了。”

位置上的人被她柔软的声音惊扰,阖上手中的书,笑着说:“没有,是我来早了。”

“嗯。”

“坐下吧。”

他们之间的谈话语气很是客气,看到这里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会是相恋一年的恋人。

她其实很清楚这种别扭感的原因,然而她不会刻意去改变也不会相信能改变,今日能够重逢并且陪伴在他的身边已经是她赌赢了。

他对着这个女孩并不讨厌也想去亲近,却在各方面都表现出各种的疏离。

是他天生不懂得恋爱吗?他无法回答。

心里面宛若黑洞的空缺已经消弭在记忆中,他没有去追问过身边人隐瞒他的真相。他要的或许不是真相吧,如是想。

母亲唠叨地整天都在说要成家立室什么的,如今能做的只是将就自己不让父母失望而已。

“遥啊,你听我说。”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四方的锦盒,打开放在木质的桌面上递到兰的面前:“嫁给我,你愿意吗?”

他的表情淡如水,没有紧张也没有兴奋,仿佛这是别人的事情与他无关。

藏在桌子下面对方看不见的双手紧紧握着裙子,兴奋又期待。

“嗯。”她愉快地答应了,即使她从来不知道眼前没有往日记忆的他是否爱他,她依旧奋不顾身只为守护着他。

窗边的玻璃渐渐被细小的雨水溅满,外面街灯透入的灯光被分割成无数细碎的光线晕染着。

“下雨了。”

“嗯。”他的话一直很少,从前老对她念叨着福尔摩斯的少年已经远去。

一霎间,餐厅里的灯一起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笼罩着里面的每一个人。

“大家不要害怕,我们这就去看看发生什么了。”店主沉着冷静地声音使得因黑暗躁动地人们安静了下来:“你们去拿蜡烛点上。”

他沉静地指挥着服务员的工作,一丝不苟。

他们位于窗边借着外面的光亮仿佛没有受到影响一般安静地用餐。

在烛光的衬托下,整间餐厅更有浪漫的气氛,随着烛光的走动便能将服务员的身影看个一清二楚。

“遥,吃好了吗?”

“好了。”

“那我们走吧。”

“嗯。”

24

哥特式的白色建筑庄严肃穆,教堂门前的大道铺垫着质地柔软的红毯,洁白的婚纱礼服拖曳在上。她的莞尔展现了此时的幸福与美满。

在小五郎的带领下一步一步走近新郎,同样是一身纯白的礼服,比之平日更加倜傥,然,他的表情似乎与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

在牧师见证下他们宣誓,交换戒指。很顺利地完成了整个流程。

25

若干年后,他们的孩子都成家立业的时候,生活不再忙的时候。她会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丈夫望着窗外发呆的样子。

很多时候,她只会静静地看,有时候她也会帮他披上外套,温柔地说一句:“起风了,不要着凉。”

他先是一惊,然后默默地点头:“嗯。”继而离开发呆的地方去找一些可以发散精神的事情瞎忙。

望着他的背影,她明白他对她不过是敬重而非爱,所以才会一直相敬如宾。

“别想了,现在这样不好么,起码在一起了。”只要那样的情感泛滥掩埋理智的时候,她都是如此安慰自己,麻痹自己。

新一关上书房的门,靠着椅背,头仰着看着天花板上悬挂着在结婚之前一起去选购的吊灯,他知道这盏灯是她的最爱,即使岁月让它已经失去了照亮的能力,遥一直舍不得扔掉并且每一年的新年来临前,亲自拿梯子爬到半空去擦拭沾染在上面的灰尘。

如此这般的喜爱,真的难以割舍。

那自己呢?是否也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同样无法割舍,抑或真的是他的问题无法对她动情,无法给予对等的回应?

这么多年来她的贤淑以及和蔼亲切让所有人都赞同,然,他却无法对她有点点的爱意,有的只是浓厚的歉疚。这么多年来,拖累了她吧。

想的事情多了,人也开始烦躁。他起身踱步到书架前,在没有沾染一丝灰尘的书籍之中抽出他最不常看的书。书页中那张泛黄的相片中间破损的照片被温热细长的手指拂过,这么多年来一直舍不得扔掉的回忆,虽然无法拼凑成完整的画面。

夜深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是最折磨人的时候,脑海里无法平静的思绪在深夜如潮水般蔓延席卷一切。新一从不知道的是,他的妻子总会在半夜时分惊坐垂泪;他从不知道的是,他的相敬如宾深深地伤害了她。

转过头,她才发现新一的眉头紧紧地皱着,是连在梦中也痛苦吗?如今,她有点后悔当初不顾一切在一起的选择到底是错还是对?

重新躺下,被子盖过脸部。

26

又是一年秋季,总是在这个落寞的季节上演悲伤的故事。

医院的后庭小径坐着一个小女孩,绑着小小地马尾辫坐在喷水池边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时而抬头看看高大建筑的三楼窗户,倔强地斗气不愿上去。

“爷爷是坏人,总惹奶奶生气,我才不去看他。”语气很坚决,但幼小的心灵始终舍不得不去,犹豫一会儿忙起身撅着嘴巴奔楼梯去。

“都出去吧。”躺在病床上的新一无力地说着,有些话,他只想告诉妻子,只是她能赶来么?

“爸,你好好休息吧,妈一到我们就带她来。”

“嗯。”

时光的流逝实在太快,他还没到底推理的顶端就将要离开。在养病的这些日子里,头痛的感觉已经麻木了,因为能够尽情地去回忆去探寻埋藏在内心死角处的片段,还有,那人。

遥不在身边的日子里,他毫无顾忌地去想,去痛。

终于,终于。找回了失去的画面,还有她的如花笑靥。

“你的名字叫兰,对吧。”闭上眼睛,继续凭思想为笔描绘她的容颜。“我终于想起你了,我的青梅竹马。”

然而,他能找回的仅仅是么这些,还有的便是那个硝烟弥漫的夜晚那个恶魔修罗在他面前按下爆炸按钮让他们从此阴阳相隔的画面,仅此而已。

他之所以会失去记忆,只是为了让她更好地活在心里,一直不愿意承认她的死亡。

“遥,这辈子,我欠你一生情。对不起。”最后弥留之际兰赶回来了,却只听到他留下的这一句,脸最后一面都未能见上。

失声痛哭以致不支倒地。

27

他的葬礼很简朴,只有亲戚好友在场。荒凉的小山之上,放眼看去密密麻麻的墓碑以及他们一行身穿黑色服装的人冷冷清清。

“奶奶,不要太伤心了。”她的小孙女一直在旁边安慰着她。

“歌子不用担心,奶奶没事。”

“嗯。”

除了她的儿子和媳妇以及孙女其他人都已然离去。她仍是深深地眷念着贴在碑石上那自信的笑脸不愿就此分开。

“傻瓜,说什么对不起啊。”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将手上边缘曾经沾染过火星的纸张放入火盆中,直至化为灰烬。

“你根本没有欠我任何东西,你给了我对等的思念。”

“谢谢你。”

所有话语落寞之后,她眼睛安详地闭上头慢慢地垂下,手也依然。

他们只是以为她太累,直到歌子牵牵兰的手时才发现她的体温逐渐冰冻了。

一辈子的形影相随,一辈子的不离不弃。

从来不介意你的冷漠,只会在半夜时分不争气地落下泪水。

一直都感谢你的体贴,所以弥留之际唯一可说的只有“对不起”。

他直到离开都不知道真相,她直到离开才知道他一直挂念着她。

想来,她赚到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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