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南实力诗人作品展毛树林短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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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毛树林

毛树林,生于年,甘肃文县人,诗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甘肃省作家协会第四届副主席。年12月出版诗集《铜之歌》。《巴颜喀拉山》曾获甘肃省文学期刊联合评奖优秀作品奖。

大辇

一匹头戴冰帽的马

拉着亮丽的海洋的大辇

谁也看不见马车跑动

幕屋里坐着不动声色的太阳和月亮

只有青藏高原缭绕云雾的汗气

长江、黄河、珠江

三条青、黄、蓝的缰绳

在微微翻动合唱的花朵

把你的手指伸进绳索之中

才能摸到马车惊人的奔腾

谁也看不见月亮的脸庞依偎着

太阳的胸膛

空谷

空谷中草木藤葛纠缠

微生物和甲虫们隐伏的纯净的肩上

零星插挂都市和乡村阵阵袭来的

投资牟利的小旗

小旗猎猎,于空谷的乱石中繁衍

分明有一只满脸灰尘的蚂蚁

它正被迁移的蚁群遗弃

它像一位忍者,飘逸自傲

它正在承受蚁类的蔑视和诬陷

它正在摇晃脑袋讲述什么

它孤零零站在我脚下

它可能正激愤地反抗一种决策

或者一种生存的方式

蚂蚁看着蚁王挥动玉旨

蚁群背负沉重的高蛋白

浩荡队伍渐渐远去

蚂蚁在绝望中

爬上我枯瘦脚趾,爬上软弱膝盖

像爬一座呼吸的山,爬上胸膛

爬上干裂嘴唇

爬进我酸涩的鼻孔

它找到了一个生命安息的山洞

蚂蚁在潮湿的温暖中

酣酣睡去

夕阳下的空谷

我正被荡来的大风腐蚀

我在不断转型的大风中晕旋

我听到一只蚂蚁正在解散的魂魄

蚂蚁坠在鼻孔粗黑杂草上的骸骨

穿越万千层进化

把我萎靡的梦幻的生命猛然蜇痛

空谷是我眼前的一道深沟

我让深沟缩小再缩小

变成一把心灵的启迪之剑

佩戴于腰间,跨信念之马

在生机盎然的千里平畴上

拼命飞奔

县政府办公楼

三十六座乡镇如三十六副铁锚

抓抠在贫瘠而深厚的黄土里

铁锚无形的绳索

牢牢拴在政府办公楼的腰上

政府办公楼稳稳矗立在县城中央

同志们在单元房里忙忙地工作

走上四十八个台阶就到了四楼

我在这里股勤地跑腿

在这座比较陈旧的办公楼里

内心生活包裹了层层肌肉

只有年4月28日的《参考消息》

鲜亮如窗外摇曳的桃花

亚洲经济将再现繁荣

科索沃发生暴力冲突

日政府确定完善有关法律的方针

以重申从黎南部撤军条件

美国一些议员鼓吹推翻萨达姆

世界杯赛前景难测

杜邦公司挺进农业生物技术领域

地球生命来自宇宙

地球生命来自宇宙吗?

我按住这个命题

仿佛按住一个遥远和平的故乡

虚无的故乡在宇宙边际上

掩面而坐

我只感到命题中长出一些尖锐的倒钩

刺得我的手指隐隐作痛

此刻上午九点

早晨的风吹过政府大楼青灰的外壳

大楼腰上三十六根紧绷的绳索

青一阵蓝一阵红一阵地变动

露珠无岸

露珠馨香如海

清凉的事物,透明的本质

灵巧的水们手握日子

隐藏在我目光的衣袖之内

不作声响

当露珠开花

隐约有一道暖流

是太阳伸来的树枝上燃烧的天籁

将我眼中的黑夜掀开一角

注满和风

注满第一声鸡鸣,第一场细雨

阳光下我的头发如春天的山峦

我悄悄打开露珠的门,再也没有回来

我如岛围在水中

高高含着花朵的微笑

露珠无言,漫长的眼帘

低下波澜

我像摘去一片稻草一样

露珠,我轻缓地拍着你

于磐石般的怀里轻柔地呼吸

宇宙晶莹的孩子

在我怀抱里睡了,只有微弱的水们

低头私语

我看见船队、鹰,在你娇嫩的蓝中沉浮

我看见黄金、盐、铜和命运相互追赶

我看见白色的鱼、黄色的鱼、黑色的鱼

在蒸发升腾

在天空被月亮的树枝击打下

运行在我身上的是

大片大片的村落和庄稼

露珠,我们一同在渺茫中飞行

我给你完整,你给我洁净

当我头破血流

遍地的玻璃与险恶似乌云沉浮

我才知道,你在鱼的核心骗了我

世界和我之间

隔着一种近得不能实现的距离

活在碧口(十三)

大自然把一面红艳艳的旗

拂在过客的额顶

骄阳把群峰聚拢

围观垒满卵石的河谷

几尾瘦弱的鱼在一层层油渍中

在河床垂泪的波纹中

惊讶地触碰庞大的异味

过客的手脚

在欲望的脉管里摸索

过客钢铁的脸上患上了一片片白癣

田野上青翠的秧苗

不能再使它善意的微笑

过客的胸膛上插挂

三根墨黑的电源

我描述的淘金船

正举着巨大的牙齿

一路沿江狂吼而上

碗底上的桃花

倒扣的碗是一座真实的土山

碗肚上几道沟壑幽穴

爆裂长长短短板牙,如埋进土里的牛角

土地中沉疴的黑石

在梦里喝着往年玉米丰收的烧酒

我们坐于吉普车中,在干燥的春旱里

顺土碗对面的崖畔公路运行

碗底上斑驳的墙堡

墙堡中一颗横空出世的苍劲的桃树

鲜艳的花朵在碗底上的风中飘舞

然后歇息在土碗斜坡里抽芽的洋芋上

桃树的脚在土碗中摸索

找寻遥远的记忆

让记忆娇嫩的薄唇吹出黄土每年

要倾诉的内容

一只老鹰在我们头顶上盘旋

它看见弯腰的顽强的躯体

用饥饿的杠杆撬动土碗的边沿

粗糙的节奏冒着炊烟的热气

它看见短短几十年,树木慢慢消失

而越来越密集敲打土碗的生命

于土碗边快速繁衍

老鹰就是时空涌动的一片忧伤

老鹰越飞越高,就是天宇凝滞的晨阳

它看见高原上百万个倒扣的土碗

顶戴唯一的桃花王冠

在空旷的蓝天下被无数杠杆撬动,铿锵作响

整齐而疲乏的向时空深处

缓缓移动。我们停在时空青绿的门口

久久不敢驱车前行

稻田

很多动人的事和秀丽的人已经逝去

从狭窄的天空和青灰的河道

那给予自然的恩赐来自村落的心灵

想象的稻田已经打开它秧苗的上装

秧苗使无数的世界合而为一,并在静宁的

目光中成为稻田的乳房

那中间翠绿的部分,它叫做活力

那将要金黄的部分,它叫做村落的宗教

阳光是公正的严密的,是它让一切完成

也有个别乌鸦在天空僵死,或者在稻田上流动

并在一瞥又一瞥中曝晒它的羽毛

我知道所有的风物都在稻田之外行走和奔波

我知道爱情和过活仍在村落中沸腾

今天有一架百年不遇的飞机在虚拟的云层中

开动它银亮的尾巴

它终将与风一同而去

稻田的影子傍偎在浅水之中

水在稻田的影子里掏出一穗穗低垂的黄金

有没有侥幸遗漏在影子角落里的财宝

想象的稻田一经开启就不再保留钥匙和门锁

那山巅上茂密的松柏和层层磷火照亮的荒坡

而稻田一览无余,像月亮丢失

在大地上的一件衣裳

浇湿的枝条

山坡上的一蓬枝条

它们裹着色彩的外饰

那如同水萝卜一样的

和胭脂一样的红色,它们的身体鼓起来

凹陷下去,姿态倾向东方西方或南方北方

这蓬枝条生长在一条铺油的盘山公路旁

每天大概有六百辆机动车呼啸着压过它们

埋藏在路基中的庭院

它们不卖笑不谄媚不乞讨不忧怨

枝条的身体不浮肿也不动荡

枝条给砍柴人提供适当的物欲

枝条给打盹的旅客提供片刻的欢乐

枝条给盘山公路提供清凉的方向

它们是大山安排的一种固定职业

黑夜里这篷枝条身披大山的蟒袍

在昆虫的歌吟中越来越挺拔和瘦劲

它们将只剩下骨头,它们将只有勉强

可以维持代谢的体液

它们无意中与自然界和人界对峙

沟通这些世界的是枝条上合唱的水珠

水珠在午阳中飘散,在云层中打一个转身

又麻雀一样蹲在另一些缄默的事物

或人们的裤腿上

遥望曾经生活过的鲜艳的故乡

黑瓦云

八百匹黑瓦云轻轻飞翔

八百匹黑瓦云在黄昏的燃烧中隐藏

它们用异样的寒冷的眼光打量着

沟壑纵横的深沉的荒野

在这座荒野上,岩石是突兀的士兵

像一场永恒战争中的伏击

像一柄柄弯刀搁置在黄昏血腥的案桌上

但这岩石不是黑瓦云栖息的地方

一小块荞麦长在荒野的坡上

荞麦细长瘦红的茎靠近蝴蝶无法明晰的客栈

荞麦在病态的黄昏中

被黑瓦云的翅膀扇动的风所伤

荞麦垂下空虚的头

把短促的生命和幸福放在荒野上

但它们不是黑瓦云

展翅起飞的地方

八百匹黑瓦云轻轻地飞翔

八百匹黑瓦云在黄昏的燃烧中隐藏

还有八百匹黑瓦云下坠成为山岗

更为脆弱的机缘诞生于细微的闪烁

更为迷朦的天国,渐渐降至山边

接触到了正在饮酒的高原

翠绿的婚床

落尽光芒的庙檐上挂了不少的红色布条

昨天下午没有人说那是花朵

今天早晨也没有人说那是幡帕

夜里被风卷走的一切

又被风拖了回来

冰凉的像荷叶一样的早晨

生长的继续生长,残废的继续残废

死亡的继续死亡,并把配对的万物

安排在翠绿的婚床上

而山崖四个圆木柱托起的小庙

还是目光千里,噤若寒蝉

朝觐王室的人来跪拜,倥偬一生的人来跪拜

杳无音信的人来跪拜,小商品经济中

欢唱的人来跪拜

小庙内心如澈,施展法力

在它管辖的区域内混水摸鱼

而山岩说:小庙是踯躅于心灵的傀儡政府

而河流说:婚床是风的亿万只花朵

夜里的风卷走的一切

千年万载,被风重又拖了回来

天空是一株假樱桃

真樱桃早已暗淡

早已姗姗骑着一只乌鸦走远腐烂

世上仅有这株广大的植物

吐纳鲜气

举起一树红形彤的樱桃

香遍屋顶和篱笆

空洞的骨,无边的枝干

湛蓝的叶,海洋飘动其中

一只蚂蚁手摸粮仓

期待一坡莹莹菜花

缘枝走下秋来,如絮如雨

才是个微小的幸福

高悬的幸福

亮于枝头,呼唤于稻草的居所

以光这青黄的目光相触相融

交换或者分解自卑,寂寞和虚无

这风刮遍沉重的时间

在粮仓的碗中下坠为山

永恒的樱桃盛满四季燃烧的酒

那柄六月闪电的剑,还有剑后精巧的手

透过繁枝茂叶,烁烁灭灭

把晶亮冰雹坚硬雷块细碎黄金

大音渺渺,一粒一粒摘下

又任意丢弃在深奥的命之潭中

许多透明的思绪

打湿下面国度行走的心脏

假樱桃,你脸窝闪闪的酒

无法抵达天宇的家园

无法逃脱那只手翻动的疼痛

你把博大的事物,坚韧的生存

唯一的根

埋进农家粮仓,埋进厚厚夜土

有谁看见了一只蚂蚁的笑容

一只蚂蚁暗暗养活一株

颤动不已的天空

巴颜喀拉山(二)

巴颜喀拉,矗立高原

在你荒野粗壮的脚下

几条峡谷怀抱的大江

展开细密的生命之根,汩汩伸入

广阔泥土中朴素的心脏

我的心脏守候一头拉着木板车的黄马

我的心脏蕴藏着一曲悠远的歌谣

大地上所有意志的力量,大片大片汇成

种子萌动的潮汐

推动根中的脉搏翻腾

巴颜喀拉,岩石的树

皱裂而苍苍。点燃星星的火把

黝黑而厚重的叶,闪烁岩石万古的光

时间之碗高扬,千百次的翻转

只有生命的年轮停留在强悍的硬度之中

我历经世界,受尽苦难

雄鹰般伫立鄂拉山口,姜路岭

日日呼唤黎明

我的厚土漫过花石峡,果洛草原

发酵满缸的黄铜和白银

我的灵魂,踏过江河

绕树三匝,层层雨、雪、冰崖之外

巍峨的树,贫困而富庶的树冠

枝丫缀满五千年明灭的尘烟

刀枪和果实不屈的头颅

以及生锈已久的盔甲和宫殿

在安详的微风中,叮当摇晃

但你只能远远地敬仰

或者把石炼成钢,支撑黄土的脊梁

谁胆敢任摘一片岩石的树叶

疤痕中就会闪电般冲出

猎猎呐喊的千军万马

(选自诗集《铜之歌》,图片来自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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