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铭心小时候的苦日子皴冻疮

皴这个字,很多人不认的,普通话读Cun,青岛话读Qun。它有三个意思:一是皮肤因受冻或受风吹而干裂,比如说皴手了;二是指皮肤上积存的泥垢和脱落的表皮,比如说“你看不见自己脖子后的皴”;三是一种画画的技法。画画是画家的事,今天就说说身上的皴。小时候,整个国家的经济条件都不好,老百姓的衣、食、住、行都处在一种相当低的水平上,庄户人的日子更是难过。到了冬天,衣裳不保暖,家里生不起炉子,每家的屋里都是清冷清冷的。没有手套,没有棉鞋,没有帽子,相当一部分人没有袜子,更没有毛衣、鸭绒服之类的,只能穿棉裤、棉袄、蒲袜等过冬,很多人在冬天里都是穿单鞋。吃的东西里没有脂肪和蛋白质,人的抵抗力低,皮肤发脆,很容易皴裂。特别是小孩,保暖不够,皮肤细嫩,不会防护,很容易皴脸皴手。在冬天,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免不了皮肤上沾水。沾了水的皮肤更容易皴。大人要淘粮食、洗衣裳,长时间豁浪水。水渗进皮肤里,离水后的手擦的稍微慢了点,冷风一吹,手就皴了,皴了的手特别容易裂口子。小孩子洗完脸和手,即便是看上去擦干了,仍有一些水分分布在皮肤上,稍不注意,在凛冽的寒风里,皮肤表面快速冻干,皮肤就会裂开。毛细血管断了,就会有血渗出到皮肤上,长出一些断断续续的血疙渣,摸上去剌手。皴了的脸或手,只要保护的好,七天八日的也就好了。但在寒冷的冬天里,很少有人能保护好皴了的脸和手。这样,很长一段时间,小孩子的脸上会出现红红的一片带血疙渣的皮肤,很容易变成冻疮。皴了手的皮肤表面也会有拉手的血疙渣,稍不注意就会裂口子。在手上裂开的口子,如果碰到硬的东西就会扎心的痛。皴了的脸和手会长时间不好,有的要直到冬天过去才能恢复原样。农村的条件有限,洗澡都是到湾里去。湾里的水受到季节的影响,到了夏天,湾里才能存点水,大人孩子才能经常的洗一洗。基本上到了秋天,天变冷了,湾里的水也让人们用的差不多见了底,人们也就不洗澡了。这样,从秋天到来年的夏天,大约有九个月左右的时间,庄户人不洗澡。不洗澡,坡里家里的活一点都不会少。干活就会出汗,脸上的汗能擦擦,脖子、脊梁上的汗只能靠风干。出汗带着身上的油脂出来,水分挥发了,油脂留在了皮肤表面。日积月累,在皮肤上长出了一层厚厚的油垢,前胸、后背都有,特别是脖子后面和脚后跟上最多。庄户人叫皴,又叫老灰。皴就像漆刷在身上一样,很难洗去。时间长了,身上的皴会一块一块的掉下来,露出一小片一小片的花花达达的皮肤,看上去挺瘆人的。到了夏天能洗澡的时候,人们会在水里泡上很长时间,把身上的老灰泡软,一层层的搓下来。因为容易出汗的原因,脖子上的皴特别多。半大孩子都是自己洗脸,往往只用清水把脸面上简单的抹几把,很少会耐下心来洗洗脖子,脖子上的灰越积越多,就成了皴。因此,那时的半大男孩子,多数远看脸上是条白的,近看脖子上一嘎拉红黑的皴。有时大人看不下去,会给孩子洗洗头,顺便把脖子上的皴搓搓。皴很结实,一会泡不软,搓起来很痛,有时痛的掉眼泪。脚后跟上的皴,别人是看不到的,多厚都不要紧,但却容易裂口子,严重的走路都害事。那个时候,老人、小孩,几乎个个身上都有皴。个人不注意卫生是一个原因,生活条件太差,没有基本的卫生设施是另外一个原因,而且是主要的原因。天气寒冷,衣服又单枵,很多人冬天起冻疮。冻疮是由于天气寒冷防护不好引起的局部皮肤反复红斑、肿胀性损伤,发生的时间快、病程长,奇痒难以忍受,严重的出现水疱、溃疡,天气暖和就好了。不管春天冻疮好的多么利索,到了冬天,自然而然地就又起来了。冻疮具有复发性。在相同的气候环境下,复发率基本上是百分之百。天特别冷的时候会冻伤脸,但脸上起冻疮的比较少。起冻疮最多的地方是耳朵和脚,可能跟这两个部位血液流通慢有关系。记不清什么时候,我脚上就起冻疮了。后来,手背上、耳朵上都有。天很冷的时候,起冻疮的地方有点疼。一旦进入到暖和的埝或是天暖和了,冻疮就会特别痒痒。相比痒,疼反而还好受点。白天穿着鞋,脚上的冻疮隔着鞋够不着擓,只能跺跺脚。手上和耳朵上的冻疮痒痒的难受,就会不停的擓。越擓越痒,越痒越想擓,直到擓的出水,疼的不敢擓了才会住下。脚上的冻疮一般起在脚后跟和小拇指头后边,也有起在脚指头缝里的。白天捞不着擓,到了晚上欹在被窝里,脚暖和过来,脚后跟上的冻疮就上来痒痒了,擓起来真舒索,越擓越痒,还擓不破皮,都有点住不下的感觉。脚缘上跟脚指头缝里的,不敢使劲擓,弄不好擓破皮就不是痒,而是疼的事了。耳朵上的冻疮都是起在耳朵垂上,又疼又痒还不顶擓,很容易擓破皮出水出血的。渗出来的血水会长成疙渣,开始是浅红色、软的,后来会慢慢变成紫红色、硬的。长了疙渣的耳朵垂仍然很痒,只是不敢随便擓,一擓就会出血。等到后来,疙渣脱落,新长出来的肉红红的、嫩嫩的,还会痒痒,痒痒就接着擓,接着还是出血水,长疙渣,重复又一个过程。所以,到了冬天,耳朵上起冻疮的特别多,一直要到第二年春,天气暖和了,冻疮才会消失,耳朵垂才会变的正常。

那时候的半大男孩子,几乎没有耳朵上不长冻疮的。

治冻疮没有好办法,庄户人从生活中积累了一些土法偏方。一个是用猪的热血滋养。那时村里几乎家家户户养猪,逢年过节,经过公社兽医站批准,可以就地杀猪卖给村民。杀猪的时候,手上起冻疮的孩子,大人跟杀猪的人家说好,就站在旁边。等杀死的猪放完血,刀口上冒血泡的时候,把起冻疮的手放进刀口里,用猪身上有温度的血泡滋养一会。用这个办法,说是第二年就不会犯了,无论什么时候杀猪都管用。我试过好多次,当时挺舒索的,效果不大。另一个法子是抓一只活雀子掐死,把雀脑子挖出来,趁热抹在冻疮上,说是既能治,又能第二年不犯。这个法挺惨忍的,效果也是一般。从我记事的时候起,身上就没断过起冻疮,一到冬天就特别难受。一直到我当兵去了南方,生活好了,穿的也保暖了,当地的冬天不像北方那么冷清,身上的冻疮才彻底好了,再也没犯。人们生活经历的一切都有时代的痕迹。皴、冻疮是我们那时候庄户人躲不过去的一种劫难,是那个时期物质生活资料匮乏的真实写照,记录了我们生活的苦难与酸楚。现在想起来,用手摸脖子后的皴时那种剌手的感觉,脚上、手上、耳朵上冻疮钻心痒痒的感觉,好象仍然存在似的。耳顺者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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